涯, 殊非得已。然亦颇知自爱,王孙公子其自愿倾囊,以求邀青盼者,不知凡几。妾不自解,何多落落也。巴娘之蛾眉皓齿,自必高出妾辈上,而甘作赔钱货,此真淫妇 之不知自爱者矣!君知有前车之鉴乎?前夫之物,可属之君;后夫之物,亦可移诸人。天下美男子,非于君叹观止也。他日有多上于君者,则君亦危矣!虽然,妾亦 不戒予口:君与巴娘,欢好有年;妾以无盐之姿,邂逅之好,疏不间亲,而乃肆为评论。所谓以不人耳之言来相劝勉,徒令人憎絮聒耳。”孟听吉庆言,虽不尽是 之,然已心动。
  庆知其术行,于是一饮一酌,处处殷勤;床笫之间,更加款昵。渐觉妖情诡论,足以迷惑人心。乃复进言,曰:“妾累君久,橐中累累者,耗及数百 金。妾貌不惊人,性又粗笨,荷承厚眷,此心何以自安?吾母可憎人,贪黩难盈溪壑。妾独怜君客路,纵家富陶朱,安得有随身金穴?妾自悔髫龄坦易,不知爱惜金 珠,涓滴胥为母有,腰无私蓄,未有助君挥霍。妾欲留君,无说可解。去归休,妾固非不肠断,然而死活由妾也!”
  孟曰:“呸!扬州夸富丽之乡,管窥之见,何自小若此?隔家千里,虽远水难为近火救;然数百金之破费,何至困人于旅琐?卿虽廉介,不忍过取, 然侬实属意久矣。视卿箱笼无多,室庐湫隘,衣履钗钏,不合时宜,行当为卿新之。汝母所须,不过阿堵物。拌给数千贯,以餍其心,百年鱼水,当有可谋,忍言去 耶?侬性不喜悭吝,无烦卿为琐琐也。”
  庆曰:“君固豪举,妾非小性。苟在他人,将速之倾覆;而左坦之私,不得不代为关切。第巴娘与君,好合日久,深情厚意,恐有天仙于此,尚不足 夺其宠爱,况远不逮巴娘者乎?妾虽委身有志,启齿维艰。不意巨眼人善察人隐衷,非前世木鱼功德,修不到此也。”孟曰:“卿诚爱我,巴娘何能为?且我亦何所 爱于巴娘?巴娘强我耳。”
  庆曰:“近者,吾母亦谓君诚笃,可托丝萝。君盍与母决之?”孟以问庆母,母曰:“残年向尽,两口衣食,颇可自给。老妇家本兴化,客寄于扬, 已三年矣。伊父守业乡井,从不预吾母子有无。老妇亦久有归志,只以琐事牵绊,大约半年后,当得清厘。我固不求重币,君亦休索妆奁。伊所自有,悉听携之以 去。我念只在得所付托,了却儿女终身,便释重负矣。”孟喜甚,数旬留恋,不复更作归计。
  盖孟之初狎吉庆也,心犹系念巴娘。继听吉庆教,觉巴娘行动,固有可疑。久之,而谗说得行,新好爱笃,所谓巴娘者,遂消归于爪洼国矣。沉湎酒 色,仅淹三四月,腰缠己罄。典质箱笼,又复支持旬日。庆母谓庆曰:“客惫矣。”庆曰:“寒儿佩囊中,尚有黄金二钱。要而取之,则不复相识矣。”其夕,庆谓 孟曰:“钗钏数事,皆院中花样,不合良家妆束,方更新之;适三姨姆赠青藤臂缠一双,意欲F一指环作镶嵌。尚欠黄金二钱,君其为我谋之。”孟曰:“似此区 区,诚易事耳。”遂出金授之。
  庆曰:“君固久于江湖,所阅多人,见有如妾廉洁者乎?相处几半年,从不窥君佩囊。若在他人,早攫取之矣。”孟洋洋甚得,盛气谓庆曰:“所值 几何,谓足当卿一盼?然侬亦限于客邸耳。苟使香车偕归梓里,即欲筑金为屋,亦当为卿成之。岂至以有限之费,劳卿启齿也?”庆曰:“尝有相妾者,谓当作富家 主母,其言果验矣!”庆知孟已别无长物,遂与母谋,伺孟出,移避他院。比孟至,庆母告之曰:“适汪姨病肺,庆往省视。今晚恐不得回,烦君姑就旅邸,暂宿一 宵。”孟诺之。
  明日至院,见庆室卧榻空悬,帘栊寂静,物事零星,骇甚。寻问其母,母曰:“君祸吾母子矣!数年来,债券积可盈尺。迩日责负者,络绎不绝,咸 谓庆儿现受富翁之聘,百i明珠,已归掌握。以故索偿甚急,拍案叫嚎,势如狼虎,庆儿于昨晚二鼓后归来,娇弱儿那能堪此暴横?遂以惊怖成疾。今择僻静处,避 嚣去矣。君速归,谋取千金来,安置一切,毋以庆儿为吾累。吾只思料理债券,俾庆儿得所依托,便当归息故园,以耕种为生活。可再以空囊之累,受人凌辱如此? 庆儿无他语,但嘱君早谋下聘物。渠在院中,多一日耽延,即多一日懊丧也。”
  孟无奈,垂首回邸。明日,且复来,母曰:“君犹未去耶?想千金可以立办,不待取诸家藏,诚吾母于再生之福矣!不然,将别有异能奇术,可堪为 我解围乎?”孟曰:“否,否,欲得庆娘谋面以去耳。”母曰:“嘻,是贾害也。债主纷纷,方欲挟庆以要我。匿之犹恐不深,尚敢公然相见耶?君其速行,唯拌却 老妇一命,与债主当旗鼓。君与庆儿,有一于此,已非吉兆,况其俱至?虽有苏、张之舌,无以排此难也。”孟又叹恨而去。明日再至,并庆母亦不得见矣。徘徊终 日,无所为计,乃痛哭而行。
  孟每岁行贾,其资本必有赢无缩。此归两袖清风,无所可解,唯言中途覆舟,性命几于不保。自此以怯于风浪为辞,遂不复贸易他乡矣。
  居三年,淮城之音耗久绝。一日,方登场打麦,积秸于庭。忽火自秸中出,烈焰腾腾,不可向迩。幸人手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