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回家,路过一牌坊,那牌坊上写着“癸辛街”三字,其叔复问他道:“此三字,地名也,倒有二字属支干,再要对一支干地名,想来却也甚难。不知吾侄可还有得对么?”于谦道:“如何没有对?三国时魏延对诸葛亮所说的‘子午谷’,岂不是一确对?”叔父与众族人听了,俱大惊道:“此子必大吾门。”
  一日,于谦病目,母亲欲散其火,与他顶心分挽两髻,叫他门前闲步。他步出门外,见许多人围着一个和尚,在那里相面,他便走近前去看。那和尚一见了于谦,便老大吃惊,就把手去摸他的两髻,因取笑道:牛头且喜生龙角。
  于谦怪他出口放肆,便答道:狗口何曾出象牙。
  说罢便撤身回家,到了次日,母亲见他散散火,目病略觉好些,因将他头上两髻,又挽作三丫,依旧叫他到门前去散散。他走出门外,看见那相面的和尚,原还在那里相面,便不觉又走到面前去看。那和尚正讲说天廷高耸,少年富贵可期,一见于谦,也不说相,便笑嘻嘻对他道:“昨日是两髻,今日忽三丫,只觉:三丫成鼓架。”
  于谦听了恼他轻薄忙答道:一秃似擂槌。
  众人见说,一齐大笑起来。那和尚道:“诸君莫笑。此子骨格不凡,出口成章,他日拨乱宰相也。”于谦听了,也不在心。一日,因家憧不在,母亲叫他到李小泉家去沽酒。不期李小泉的妻子正在分娩之时,忽被鬼缠住,再产不下,痛苦难言,李小泉慌得连店也不开,门都关了,忽然于谦要酒敲门,李小泉忙忙来开。妻子在床上,早听见床背后两个鬼慌乱道:“不好了!于少保来了,我们快些逃走去罢。”鬼一边走了,他妻子一边即产下孩子,满心欢喜,忙对李小泉说知:”亏于家小官人救了性命。鬼称他少保,必定是个贵人,可留他住下,备酒谢他。“于谦听了,付之一笑,也不等吃酒,竟自去了。
  又一日,是正月元旦。父亲与他一件红衣穿了,骑着一匹马,到亲眷家去拜节。忽从小路冲出,不期巡按从大街而来,竟一骑马冲人他仪从施节之中,直到巡按面前,那马方收得住。左右就要拿他,巡按见是一个孩子,便摇首叫且住,又见他形容端正,举止自若,毫不惊恐,就问道:“汝曾读书否?”于谦道:“怎么不读书?”巡按道:“既读书,我出一对与你对。若对得来,便不难为你。”因念道:红孩儿骑马过桥。
  那知巡按口里才念完。于谦早已对就道:赤帝子斩蛇当道。
  巡按见他应对敏捷,出语轩昂,又惊又喜,就问左右道:“这是谁家之子,”有认得的禀道:“他是太平里于主事之孙、于彦昭之子。”巡按大喜“就命人到县取银十两,与他为读书之费。不数年,就进了学,在富阳山中读书。二日,闲步到烧石灰窑前,观看烧灰,因而有感,遂吟诗一首道:
  千锤万凿出名山,烈火光中走一番。
  粉骨碎身都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谁知于谦自做了这一首诗,竟为他后来尽忠而死的谶语。又一日,读书于江干之慧安寺,同众朋友出到西湖上饮酒,路过于桑林之间,见人剪伐桑枝,因而有感,遂吟一首以纪其事。诗云:
  一年两度伐枝柯,万木丛中苦最多。
  为国为民都是汝,却教桃李听笙歌。
  于谦吟罢,遂同众友到湖头,畅饮而归,来到寺门,脚步踉跄,忽被寺门首泥塑的急脚神,将他的衣服搴住了。于谦乘醉怒骂道:“如何见吾来而不跪接,反大胆搴我的衣服?可恶!可恶!元有一些而不可恶者也。明日罚你到岭南卫去充军。”于谦一头说,一头就到书房中去睡了。谁知正人正气,能服鬼神。那一夜,急脚神就托梦于住持和尚西池道:“我今得罪于少保,要贬我到岭南去充军,此行甚苦,惟吾师恳求,方可恕免。”西池醒来,大以为异。次早,果来见于谦道:“相公昨夜可曾要罚急脚神到岭南充军么?”于谦道:“醉后戏言实有之,老师何以知之?”西池道:“昨夜急脚神托梦于老僧道:岭南之行甚苦,再三托老僧求相公饶恕,故此知之。”于公听了,笑一笑道:“既老师劝免,恕之可也。”是夜,西池又梦急脚神来谢道:“蒙吾师善言,于少保已恕我矣。但我直立于此,少保出入,终属不便。烦吾师另塑一脚,作屈膝之状,方可免祸。”西池醒来,果如所言,塑了一尊,至今其像尚存。过不多数日,于公又饮醉而回,忽见急脚神改塑屈膝,因暗想道:“鬼神感通,梦兆原来不爽如此。”
  于公回书房,要打从关帝座前走过。此时关帝座前,琉璃灯正明,于公因走人殿内,祝赞道:“帝君,正神也。我于谦也自负是个正人,后来若果有一日功名,做得一番事业,帝君何不显示我知,使我也好打点。”说罢,就回房去睡了。果然,正气所在,有感必通。这夜于公果梦关帝托梦于他道:“你的功名富贵、终身之事,不消问俺,只问汝长嫂,他说的便是了。”忽然惊醒,却是一梦,甚以为异,因暗想道:“我家嫂嫂,以他年长,视我为婴孩,常常与我戏言取笑。今以正事问他,倘他又说些取笑之言,则关系我一生大事,如何是好?然关帝分付:又不得不信。”到次日,忙忙走回家,寻见长嫂,便深深作一揖,长嫂见了,笑将起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