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今久不至,可知也。朕以后疾,故仍不语实,慰安之。后曰:妾兄心矜傲,在外所行,多不以理。恃妾,母家恣要协,容有之,审尔,讵止辱妾名,恐举国谓陛下以一微贱女,致不肖者肆行罔忌。故夙夜优惧,寝食未敢宁。今幸无他故殁,足矣。妾安用悲为?

  先是后于丁酉冬生荣亲。

  初后于朕偶有未称旨者,朕或加谯让,始犹申己意以明无过。及读史至周姜后脱簪待罪事,翻然悔曰:古贤后身本无愆,尚待罪若彼。我往曾申辩,殊违恪顺之道。嗣即有宜辩者,但引咎自责而已,后之恭谨迁善如此。

  后性至节俭,衣饰绝去华采,即簪珥之属,不用金玉,惟以骨角者充饰。所诵<四书>及<易>已卒业,习书未久,天资敏慧,遂精书法。后素不信佛,朕时以内典禅宗谕之,且为解<心经>奥义。由是崇敬三宝,栖心禅学,参究’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语。每见朕即举之,朕笑而不答。后以久抱疾,参究未能纯一。后又举前语,朕一语答之,遂有省。 自婴疾后,但凭几倚榻,曾未偃卧。及疾渐,犹究前说,不废提持。故崩时言动不乱,端坐呼佛号嘘气而化。颜貌安整,俨如平时。鸣呼! 足见后信佛法究心禅教之诚也。
  
  先是后初病时,恒月:皇太后眷吾极笃,脱不幸病终不瘳,皇太后必深哀戚,吾何以当之? 故遇皇太后使来问安否,后必对曰:今日少安。

  一日朕偶值之,问曰:若今疾已笃,何以云安也?后曰:恶可以妾病遣皇太后忧? 我死乃可闻之耳。洎疾甚弥留,朕即令皇后诸妃嫔眷属环视之。后曰:吾体殊委顿,殆将不起。顾此中澄定,亦无所苦,独念以卑微之身,荷皇太后暨陛下高厚恩,不及酬万一。妾殁后,陛下圣明,必念爱祖宗大业。且皇太后在上,或不至过恸,然亦宜节哀自爱。惟皇太后慈衷肫切,必深伤悼,奈何?思及此,妾即死,心亦弗安耳。既复谓朕曰:妾亡,意诸王等且必皆致赙。妾一身所用几何?陛下诚念妾,与其虚靡无用,孰若施诸贫乏为善也。复嘱左右曰:我逝后,束体者甚毋以华美。皇上崇俭约,如用诸珍丽物,违上意,亦非我素也。曷若以我所遗者为奉佛诵经需,殊有利益耳。 故今殓具,朕重逆后意,概以俭素,更以赙二万馀金施诸贫乏,皆从后意也。

  凡人之美,多初终易辙。后病阅三岁,虽容瘁身癯。仍时勉谓无伤,诸事尤备,礼无少懈,后先一也。事今后克尽谦敬,以母称之。今后亦视后如娣。十四年冬,住南苑,皇太后圣体违和,后朝夕奉侍,废寝食,朕为皇太后祷于上帝坛,旋宫者再。今后曾无一语奉询,亦未曾遣使问候,是以朕以今后有违孝道。谕令群议之。然未今后知也。后后闻之,长跪顿首固请曰:陛下之责皇后是也。然妾度皇后斯何时,有不僬悴忧念者耶?特以一时未及思,故失询问耳。陛下若遽废皇后,妾必不敢生。陛下幸垂察皇后心,俾妾仍视息世间,即万无废皇后也。

  前岁,今后寝病濒危,朕躬身为扶持供养。今后宫中侍御,尚得乘间少休,后则五昼夜目不交睫,且时为诵书史或常谈以解之。及离侧出寝门,即悲泣曰:上委我候视,倘疾终不痊,奈何?凡后事咸躬为蒇治,略无倦容。今年春,永寿宫始有疾。后亦躬视扶持,三昼夜忘寝兴。其所以殷殷慰解悲忧,预为治备,皆如待今后者。后所制衣物,今犹在也。悼妃毙时,后哭之曰:韶年入宫,胡不于上久效力,遂遽夭丧耶!悲哀甚切,逾于伦等。其爱念他妃嫔,举此类也。

  故今后及诸妃嫔皆哀痛曰:与存无用之躯,孰若存此贤淑,克承上意者耶?吾辈曷不先后逝耶?今虽存,于上奚益耶?追思夙好,感怀旧泽,皆绝荤诵经,以为非此不足为报云。后尝育承泽王女二人,安王女一人于宫中,朝夕鞠抚,慈爱不啻所生。。兹三公主擗踊哀毁,人不忍闻见。宫中庶务,曩皆擗经理,尽心检核罔不当,虽未晋后名,实后职也,第以今后在,故不及正位耳。

  自后崩后,内政丛集,待命于朕,用是愈念后,悲感不能自止。因叹朕伉俪之缘,殊为不偶。前废后容止足称佳丽,亦极巧慧,乃处心不端,且嫉甚。见貌少妍者,即曾恶欲置之死。虽朕举动,蘼不猜防,朕故别居,不与接见。且朕素募简朴,废后则癖嗜奢侈,凡诸服御,莫不以珠玉倚绣缀饰,无益暴殄,少不知惜。尝善时,有一器非金者,辄怫然不悦。废后之行若是,朕含忍久之,郁慊成疾。皇太后见朕容渐瘁,良悉所由,谕朕裁酌,故朕承慈命废之。及废,宫中人无一念之者。则废后所行,久不称众意可知矣。

  今后秉心淳朴,顾又乏长才。洎得后才德皆备,足毗内政,谐朕志,且奉事皇太后恪共妇道。皇太后爱其贤,若获环宝,朕怀亦得舒,夙疾良已。故后崩,皇太后哀痛曰:吾子之嘉耦,即吾女也。吾冀以若两人永偕娱我老,兹后长往矣!孰能如后事我耶?孰有能顺朕意者耶?即有语,孰与语耶?孰与筹耶? 欲慰勉朕,即又曰:吾哀已释矣,帝其毋过伤,然至今泪实未尝少止也。见今后及诸妃嫔哭后之恸,谕曰:若辈勿深哀,曷少自慰?乃一时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