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极矣,而华独酝籍渊博,不愧正始之音。固知斯文有在也。

  处州刘一介少年得火疾。遂弃家至一山中,缘竹径而入者百二十里许,绿阴无间,刘隐居于此。自题曰:“绿天深处,五里一亭,十里一室,无不幽胜。”不入城市者六十年,亲友莫可踪迹。太守任冲华访之,觅三日始得见。相与作世外谭。厚赠之,刘概不受。太守留连数日,因泣而别。

  海南有鬼,兽种人形,黧色,长不满三尺,解人言,不食烟火。入山能取琪南异香,及诸宝,海南人多购而畜之。欲购者必先令其相,果有分得宝。鬼抱膝肯首,约指相随几年,不则摇手而退。人得之,择日始放,置小锯斧与之,啖以果食,尽饱,携锯斧去。或经年,或数月,或旬日,以取果之多寡,为去时之久近。反则导主人往其处,奇香异宝,无所不有。携归,价不啻千万。约满,更依他人,留之不得。

  桂侍御荣,性耽山水。微时读书灵山至德宫。一日散步里许,忽至一所。见竹篱茅舍,清幽迥别。急归邀僧同玩。及往,旧路已迷,杳不可觅。因怅怅而还。

  昔有客投河北逆旅,室中纸糊甚密。俄一女子过前,言烟来。伏地者再。夜久,果有烟。因忆女子言,得不死。明日,白宫捕设谋者而娶女子以去。尝闻失火之家,须匍伏而遁,不则难出于烟。又有衔水以御之者。

  姑苏要离墓,其形如阜,不及城堞者仅尺许耳。相传初甚低,其后,岁高一岁。至万历间,好事者为之竖碑墓上。墓隆起,竟高于城。一时城外,往往白昼杀人,咸怪异之,因仆碑乃止。

  南州一小民生子,背有一大佛字。

  詹文学在所亲处看设斋,偶见一童子,身著青衣,欲走入纸灶内。众止之,曰:“是将化资钱毋?”入不顾,径徐行其中去。随见之无所得。考书,是日为青衣童子临世。

  毕大参谋,其尊人好善,老而艰于子。一夕,梦入古庙中祈嗣。见有三佛在上,因泣拜于地。三佛怜之。左右佛交推其中佛,中佛遂起身下。忽然惊悟弥十月,大参公生。绝无胎发。是夕,其尊人复梦入古庙,见三佛中缺一。叩其故,左右佛曰:“贤嗣是也。”后公登嘉靖戊戌进士,留边四十日,盔甲不解,及解下发髡尽,讶之。致政家居,有劫寇取公,绑缚之。欲加楚,忽若有人从众中夺以出。自是得疾。一日,有老僧携杖,从大门直进,竟达寝室。以杖叩公曰:“汝尚执恋此,不忆却归路耶?”时其家咸目之,已而不见。公是日遂终。

  贵溪吴氏生一儿,聪颖异人,数岁能诗。父母弄以竹马,有客呼曰:“红孩儿骑马游街。”即应声曰:“赤帝子斩蛇当道。”后因与群儿嬉堕水中几死,急援之出,良久乃苏。嗣是遂茫无所知,竟为耕夫终世。

  ○时令

  历家谓闰月为天纵。朱郁仪闰三月,饮龙沙诗且极天纵娱,相将倾桂醑。

  乙丑元旦前三日,放春为腊月之二十七日。自是日至正月八日,天无纤翳。次日阴晴相半。又次日之夜始雨。杜工部诗:“元日到人日,未有不阴时。”则此景盖少陵所未值也。余询之故老,亦咸谓一仅见云。

  每岁三月十五六,俗相戒,为马和尚渡江、必有大风败舟。

  ○今文

  顾端木F论云:昔之文盛未极也,而甚难;今之文盛极矣,而反甚易,何以故?夫射不难稽天而难贯虱。御不难驰陆而难蚁封。昔之作者,微心静气,参对圣贤,以寻丝毫血脉之所在,而又外束于功令,不敢以奇想骇句入而跳诸格。当是时,虽有经才、绝学、绝识,冥然无所用,故其为道也难。今之作者,内倾膈臆,外穷法象,无端无崖,不首不尾,可子可史,可论策,可诗赋,可语录,可禅,可玄,可小说,人各因其性之所近,而纵谈其所自得,胆决而气悍,足蹈而手舞,内无传注束缚之患,而外无功令桎梏之忧,故其为道也?似难而实易,且不宁惟是。昔之读书者,自六经而外,多读《左传》、《国策》、《史记》、《汉书》、汉唐宋诸大家,及《通鉴纲目》、性理诸书,累年莫能究,而其用之于文也,澹澹然无用古之迹,故用力多而见功迟。今之读书者,止读《阴符》、《考工》、《山海经》、《越绝书》、《春秋繁露》、《关尹子》、《i冠子》、《太玄》、《易林》等书,卷帙不繁,而用之文文也。斑斑驳驳,奇奇怪怪,故用力少而见功速,此今昔文难易之故也。顾子真知言哉?顾名言正,昆山人。

  子史谈事。在数千百年以前,而能使数千百年以后之人读之灿若指掌。今四子家言,童而习之,阅近日制举文,并其题亦茫然不可识矣。所谓青天白日,故兴妖雾,使对面不见者也。乃作者自谓子史而竞为之。观者亦误以为子史而竞收之。生心之害莫知所底。吾为兹惧也。

  士人称明经殊不易,闽中颜孝廉以五经得隽,人艳称之。今细阅其所为二十三篇,风气遒上,不愧作者。虽间出奇师,而纪律自在,至各经艺一一细心合旨,多所发明,即专经家未或过斯,真一时经海也。若以徒己意解书,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