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至亭,至即命仆归内室取茶具。邻旧有女,笄而美,明经故识之。至是,女司仆去,即登墙而望,手持茗碗,冉冉自墙而下。至亭内,置茶几上,谓明经曰:“知君渴,愿以奉君。”明经疑其怪,且旧病未复,力促之去。女曰:“君领此,妾当去耳。”少顷,闻小仆来,女忽不见,回视几上碗茶,惟一桑叶贮一撮土而已。

  嗣后每逢帘波昼静、清夜月明,女辄至,谈论间颇有慧心。明经自以为新病初起,刻自把持,女亦不甚干以亵狎,其容姿意态。长短肥瘦,一日间可以随心变易,故明经始虽疑之,久亦乐得,以为谈友,不复问其所自来也。女往来形迹,人不能见,惟至时觉举座冷气逼人。

  明经一日梦与夫人为欢,醒觉,乃即女,明经知为其术所幻。然欲强留之,女遽揽衣下床,大笑而去。摄其衣,如纸瑟瑟有声。后明经得导引之法,女遂绝迹。

  ○雷击两妇活一儿安东县村中一妇产子,唤稳婆接生,留宿一夜而去。其夫某自外归,抱子甚喜,欲祀神偿愿。忽探摸其枕惊曰:“我暗藏银四锭在内,无一人知道,如何失去?”妻怪而问之,因谓昨日收生婆睡此枕,可疑也。某即往问索银,许以一半为谢,一半偿还作酬神之用。稳婆勃然大怒,且骂且咒曰:“我为汝家接生,乃冤我为贼,是儿必死。若盗汝银,天雷打死!”骂之不已。某反疑其妇有别情,亦不敢索银。

  三朝复请稳婆洗儿,是日稳婆不到,令其女来。至夜,儿果暴死。夫妇相泣,盛以木匣,埋之空地。佥曰:稳婆之说验矣。时忽雷电大作,远近闻一霹雳奇响,合村有硫黄气,咸踪迹之。见空地跪两妇人,俱雷炎烧焦,各捧银二锭在手,而所埋之儿,已出地呱呱啼矣。乡邻奔告埋儿之家来认,见儿腹脐露出针头一指,随拔针出血,儿仍无恙。雷击毙者,一系偷银之稳婆,一系稳婆之女,洗儿时暗以针刺儿脐心致死,欲实其咒诅之言也。见者咸为悚惧。乾隆五十七年六月间事。

  ○火神打ㄣ吴阳,字南谷,毗陵之马迹山人也。微时馆于某宅,其家方构新居,匠人以盆贮木屑,藏火为炊。一日夜半,南谷闻屋角有声,起视之,见一赤面人向火而吹。南谷叱之,其人打ㄣ对曰:“某祝融氏所使,今日此屋当焚。”南谷曰:“我在此,乌乎可!”其人唯唯而退。数日后南谷将解馆,戒主人以致警焉,是日南谷归而屋竟焚。南谷后登万历丁末进士,仕至立伯。

  ○杀一姑而四人偿命建平令周君有族侄,自言:兄弟二人,娶妻,各有一子。父母殁后,遗一弱妹,不能抚爱,两妇尤虐待之。妹已字某广文子,贫不能娶,乃赘焉。两妇恒相语曰:“一姑已累人,今又多一食指,奈何?终当以计遣之耳。”会兄弟读书城外僧舍,妹婿亦往省其亲,两妇俱托辞归宁,而尽扃其薪米食物以行。次日,姑入厨,无以为炊。忍饿两日,赧无可告,辗转不得已,遂自经焉。

  两妇乃归,召其夫,讳曰病死,草草殡殓,寄书其夫家携柩去,心喜以为脱然矣。然而,室中常闻鬼啾啾哭声,数月而长妇母子骤病俱死。未几,次妇子亦病,怖甚,嘱夫环守之。夜二鼓,忽阴风袭人,门帘豁然启,见一卒赤发蓝面,齿长数寸,手执钢叉,直入床前攫其子去。急追逐之,见其子犹赤体展动,而忽不见矣,还视榻上,则子已绝,而妇犹呻吟也,黎明妇亦殁。

  某目击其妻子之死而大悔恨,每告人以示戒焉。无杀一姑而四人偿之,甚矣!阴谋致死之罪,至大也!

  ○误杀金童阿云严相公奉使武林,暇日欲绘一小像,鄞令钱君邀暨阳缪炳泰偕谒,为公写真,甚肖。公喜,以属钱君补图。钱君以公长谈佛法,乃绘公着红袈裟趺坐一山洞。公见之大喜,曰:“此吾前生矣!”钱问故,公曰:“曩吾督师滇中,适额驸色布腾珠尔布纳病剧,绝而复苏,趣左右,邀我至榻前,曰:”顷至一山,长松插天,苍翠四匝,中有石洞,列古罗汉数尊,旁设蒲团,虚其坐。一罗汉指示曰:“此阿某旧居也,以误杀一金童谪人间,能立心不妄杀,有以全活人,乃可复位。其传语焉。”因揭蒲团相视,则赫然一童子骸也。公其善自爱。‘额驸言讫而逝。今子所图,适合前兆,岂非天哉!“是图公携归京邸,名公巨卿咏殆遍,而缪生由此以传神名日下。

  ○钱尚书毗陵钱梅谷先生名春,明祟祯间,官志京户部尚书。幼患痘,危甚,滨死矣,其父启新先生以独子钟爱,抱诸怀不忍弃,方绕阶行,忽闻空中大声叱曰:“谁错行钱尚书痘者,可笞二十!速另降好痘。”遂闻屋瓦有声,如撒豆然。视怀中,则已苏矣。成童后,常卧楼上。夏月偶他寓,有佣私就其榻卧,恍惚闻叱咤声曰:“可恶!可恶!若何等人而敢卧此榻!”觉摇不安。急起视,则床已置屋角暗处,非复卧所。嗣后佣见梅谷先生甚畏,辄长跪白事云。

  ○梦墨武进钱文敏公戊午应顺天试,场前,梦至正阳门外,见一人貌岸然,支布帐而陈墨若干于其下。先有一髯买墨,公亦就买,售墨者熟视公,予墨两丸,继予髯一丸,遂醒。后谒座主孙文定公,俨然售墨者;次一同年来谒,则髯至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