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轼与之故旧在京师者数人,相与出钱赙其家,而气力微薄,不能有所济,甚可悯笑。公若犹怜之,不敢望其他,度可以葬传者足矣。陈绎学士当往泾州,而宋迪度支在岐下,公若有以赐之,轼且敛众人之赙,并以予陈而致之宋,使葬之有余以予其家。传平生所为文,当使人就其家取之,若获,当献诸公。上冒左右,无任战越。”又《与孙叔静书》,云:“眉山人有巢谷者,字元修,曾应进士、武举,皆无成。笃于风义,已七十余矣。闻某谪海南,徒步百里,来相劳问。至新兴病亡,官为藁殡,录其遗物于官库。元修有子蒙,在里中,某已使人呼蒙来迎丧,颇助其路费。仍约过永而南,当更资之,但未到耳。旅殡无人照管,或毁坏暴露,愿公愍其不幸,因巡检至其所,特为一言于彼守令,得稍修治其殡,常戒主者保护之,以须其子之至,则恩及存亡耳。死罪死罪。”夫世人但知有范氏之麦舟,而不知苏公之急死者至此。文人无行,托言狂简,如此事其可简耶?
自来山人词客,与达官贵人,出文视客,动称之曰:“此咸阳、东西京。”出诗视客,客亦称之,曰:“此开元、大历。”夫孔子作《春秋》,而游夏不能赞一辞。柳下惠之妻诔其夫,门人不能窜一字。其他如吕不韦置千金悬之国门,而卒莫敢一人损益也。嘻!岂其书果不可以损益乎哉?故词赋家去盈气远誉人则可,不然,其不为吕、贾之书者几希。
陈执中在中书,不欲外闻差除。每退朝,即闭省东门,说者讥其不知相体。李迪为相,丁谓擅权,至除吏不以闻,迪甚不平。唐元宗疑吏部选试不公,分为十铨,召入禁中决定,即尚侍皆不得与。吴兢表言:“陛下曲爱谗言,不信有司。非居上临人,推诚感物之道也。夫宰相以知人用人为职,故吏部与阁臣斟酌天下贤不肖,以候朝廷处分。其体执固难逊避,亦难异同。而后世阁臣惧威福之名,不复问吏部,吏部惧权贵之名,不复问阁臣。遂至互相水火,而朝亦不复信部阁矣。是权也,其将安归乎?此不可不为深长思也。
王莽遣使者奉玺书印绶迎龚胜,胜称病笃。使者以印绶就加胜身,胜辄推不受,遂绝饮食,积十四日死。公孙述征李业为博士,业固称疾不起。述羞不能致,使大鸿胪尹融奉诏令以劫业,若起则受公侯之位,不起赐以毒酒。融譬旨曰:“方今天下分崩,孰知是非?而以区区之身,试于不测之渊乎?今宜上奉知己,下为子孙,身名俱全,不亦优乎?”业乃叹曰:“古人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为此故也。”融曰:“宣呼室家计之。”业曰:“丈夫断之于心久矣,何妻子之为。”遂饮毒而死。又聘谯玄,玄不诣,亦遣使者以毒药劫之。太守自诣玄庐劝之行,玄欲遂受毒药。其子瑛叩头于太守,愿奉家钱十万,以赎父死。太守为请,述许之。述又征王皓、王嘉,恐其不至,先系其妻子,使者谓嘉曰:“速装,妻子可全。”王皓先自刎,以首付使者。述怒,遂诛皓家属。王嘉闻而叹曰:“后之哉。”谓死迟于王皓也。乃对使者仗剑而死。费贻不肯仕述,漆身为癞,阳狂以避之。任永、冯信,皆托青盲以辞征命。夫君子伏于岩林之下,平日露光耀采,韬养不密,或为乡曲见推,或为邪人横劫,从之则违曩心,抗之则撄奇祸。至于漆身抉眼,亦良苦矣。语有之,色斯举矣,翔而后集,其唯几先乎?
汉窦宪纳妻,郡国皆有礼庆。汉中郡当遣吏,户曹李邰谏曰:“窦宪不修德礼,而专权骄恣,危亡可翘足而待。顾明府一心王室,勿与交通。”太守固遣之。邰请自行,遂所在迟留,至扶风而宪就执。凡交通者皆坐免,太守独不与焉。唐张九龄,见朝士趋附杨国忠以求官,语人曰:“此曹皆向火乞儿,一旦火尽灰冷,当冻裂肌肤,暴骨沟中矣。”邵尧夫云:“盗之窃物也,方其盗也,唯恐其不多也。及其露也,惟恐其多也。”此言极可为阿附权门之戒。九龄先见,故自不易。独李邰所在迟留,犹称高手。
诸葛孔明无论相业,即苟全性命于乱世七字,不知当时有何奇策。及观王铎尽忠唐室,奋讨贼巢,功垂就,令孜间之于内,解其都统,铎诗云:“二尘上相逢明主,九合诸侯愧昔贤。”可谓慨然有志者。然铎当国家板荡之际,居将相衮钺之任,乃携妓妾辎重,慢藏冶容,行于虎狼之都,三百口遂并命于高鸡泊。惟孔明躬耕薄田,丑女寡欲,其虑深矣。乃知居乱世要须十分清苦,庶可自全,甚则古佣保髡奴,皆此意耳。
司马温公为西京留台,每出,前驱不过三节。后官宫祠,乘马或不张盖,自持扇障日。程伊川谓曰:“公出无从骑,市人或不识,有未便者。”公曰:“某惟求人不识耳。”国朝史良佐,南京人,为御史,巡西城,而家住东城。每出入,怒其里人不为起。一日执数辈送东城御史,御史诘之,其居首者对曰:“民等总被倪尚书误却。”曰:“倪尚书何如?”曰:“尚书亦南京人,其在兵部时,每肩舆过里门,众或走匿,辄使人谕止。曰:‘与尔曹同乡里,吾不能过里门下车,乃劳尔曹起耶?’民等愚,意史公犹倪公,是以无避,不虞其怒也。”御史内善其言,悉解遣之。倪尚书,谓文毅也。大抵居朝廷,则为公卿,归则原是乡里中一措大耳。特以冠服装成贵贱,不知其故吾犹在也。乃拥簇童仆,呵叱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