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喜曰:“如果能之,胜卿生育矣。需何药味?”女曰:“药料实难,请别君二月,采诸山中。药味全而妾自至,君信乎否也?”曰:“信。”女遂别去。二月果至,曰:“药料全矣。俟阴雨连绵,用茅檐雨水煎服。”会秋霖雨日夜,如法煎药,使轩服之。少时,大嗥,口鼻出血,汗出如洗,疼痛之状不可睹。急呼女以药解之,而女已不知去向,龙及妻皆大惊。移时轩卒。龙痛子之切,顿忘其痴,苗哭之尤恸。忽见轩以手祛蝇,急视之,已苏,曰:“母恸矣。”起身坐榻上,言语清朗,毫无痴意。夫妇大喜,极德女,意女必仙人。忽见粉壁有一红帖,上书:“碧玉非他,即君所救猎獐之女。前盗、火等事,妾父亲身救济,嗣令妾时如君家,量事保护,以报鸿恩云。”

  虚白道人曰:獐之报德,可谓至矣。然观孝廉语獐之言,毫无图报之心。可知不图报而报者益力,情也,亦理也。若以数年把臂之交,当躬蒙恩之主,辄思下井复投石焉,其羞此獐也不亦多乎?可以人而不如异类乎!

  毛兽犹知报德,况人乎?然而,不施德者何以得报也?噫,德可好哉! 黄琴轩



  请乩

  请乩一事,余不敢信其有,亦不敢谓其无,意或诚则灵之事也。乃赓梁公印嘉谟,工诗赋,以廪贡报捐,试用训导。未仕为诸生时,师事翟鳞江、周二南,与陈纪堂、梁云山、花南村诸先生为友。一日,谈及《溪堂集》一事。盖谢无逸尝问潘大临曰:“近作新诗否?”曰:“时清卧,闻揽林风雨声,遂起题壁曰:‘满城风雨近重阳’。忽催租人至,败意,止此一句。”或曰:“起句超忽如是,后必有佳句,竟为催租败兴而止,殊属可惜。诸公皆诗家,盍续以珠玉,以成完璧?”在座诸公无一应者。一人曰:“盍请纯阳大仙续之?”佥曰:“可。”公架机,诸公拈香焚符,多时机不动。诸公复默祷之。又许时,机仍不动。公遂借机续之云:“秋意萧条大地凉。酒向山头凭客醉,菊从陶后为谁香。惊吹孟帽曾经笑,效样林巾几度商。乘兴有诗将附壁,题糕那复忆刘郎。”录毕,诸公惊讶称奇,咸谓非仙人不能作,公亦不便自认。嗣闻见者辄叹美。余尝馆公家四年,不时谈宴,公始追述之。

  虚白道人曰:观此,请乩一事似不可信其必有矣。他如相传翰林院有大树一株,风吹枝折,巢中鸟子连枝及地,遂成一联云:“风吹雀巢,二三子连科及地。”寓意双关,洵不易对,遂请乩对之。仙至机动,书云:“停机,三日后此刻复至。”届日时,架机俟之。机果动,对云:“雨洒猿穴,众诸猴带露朝天。”继书云:“余为此联,游遍中国,无实景可对。后至闽,多猴山,时值雨过,诸猴出穴,带露仰视,而得之。”此联究非绝对,或请乩人先有是联,特委曲其说,以神其术,闻者不可为其所惑。



  来 生 债

  邑北鄙某旺,农人也。勤俭居室,乐岁足给仰俯。有舅氏某,饮赌无赖,屡向旺借贷无还时。一日,某复向旺强贷,而其数倍他日,亦旺力不能给,遂辞之。某怒,以石自破其首,声称为旺打伤,将喊禀于官,治旺犯上之罪。旺惧,下气怡色语某曰:“甥家实无如许现钱,请先奉若干,下馀迟十日可乎?且阿舅取此钱去,五六日亦未必花尽。”某遂反恚为喜曰:“姑念至戚,恕汝。十日之期,不可愆。”旺唯之。于是用布裹其首,馔以酒食而去。至期旺如数送去。

  甫数日,旺适昼寝,忽见某至,旺骇曰:“钱已使尽乎?”某曰:“然。今日舅来,非为借贷,实还贷耳。”旺闻之愕然。某复曰:“除零星不算,共借汝二百馀千,请服役二十年,以折充之。”言已,忽不见。旺醒,始知为梦,异之。妻笑入曰:“马生骡。”旺曰:“骡即某舅。”遂将梦与妻历言之。嗣骡长大,欲使之,必曰:“有某生活烦舅作之。”唯所指无不如志,否则必与人易。如邻家借用,亦必曰:“邻人某欲劳苦阿舅。”牵之去则驱使调顺,不则狞恶,必不受人所使。一日有货窑器者,骡断缰而奔,至货所,以蹄踏盆碗等物,皆粉碎。其人让旺,旺曰:“阿舅毁之,吾愿如数赔补。”其人讶曰:“何以骡为舅?”旺历言舅氏姓名,并投生还债之异。其人曰:“若然,君勿赔。吾欠某钱,今所毁器适如其数,吾得借此以清某债亦佳。”遂荷其空筐而去。

  旺养骡至二十年,忽梦某曰:“欠汝钱项已全抵。项内有东村刘某使去二十千,吾难代渠清还,理合为汝代索,即作是价,将吾货于刘可也。”旺不忍。某连托梦语,辞意恳切,旺始如其言。刘交价甫数日,骡无病而死。此余友孝廉姬树仁言之。似备悉某等里居姓名,而若为讳之,余亦不便细询。

  虚白道人曰:债宜急还,理也。顾借债还债,事势迥殊:有借为淫赌等资者,其较贸易无本、居诸无赖者不侔矣;有力能清还,而出纳之吝者,其较产业净尽,无物可偿者不侔矣;有贷时无据,遂昧良不认,其较满口应承,欲偿不能者,又不侔矣。其欲偿不能者,既欠债属实,即托生异类以偿不为过。其能偿不偿者,心犹豺狼,事同偷盗,不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