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曰:“足下见弟,有何指教?”春芳曰:“家表兄有一物,言系阁下所遗,遣弟送还之。”遂出一物交培之。视之,乃所赠玉真之翡翠玉如意也。大骇曰:“令表姊字人乎?”曰:“未也。”“将议字人乎?”曰:“亦未也。”春芳佯问曰:“阁下睹物,辄问家表姊字人与否,其何以故?”培之曰:“实告君,弟与令表姊梦会二次,信誓旦旦,尝以是物为赠。今烦足下送还者,试余心耳。请将原物带回,弟心犹初心,迄今未少易也。”遂将如意仍交春芳。既而庖人奉馔,培之执杯劝饮,春芳辞以素不会饮。时狐从培之在京,遂耳语曰:“客非苏之表弟,实玉真之大婢春芳也。”萧闻之大喜,遂执杯强劝之。春芳不得已,勉饮一杯,飞红上双颊,灯下观之,尤艳绝。培之曰:“敢问妙龄?”答言十七。曰:“令正青春?”答曰:“长弟二春,尚未过门。”培之笑曰:“棵讽┢冢在足下或可支持,令正当抱子之年,尚未经人道,可谓怨女矣!”春芳闻之,羞红满面,无以自容。未几,席终彻馔,从人皆散。培之曰:“今宵与足下同榻如何?”春芳辞以不惯。培之曰:“足下花烛后,洞房亦将自寝耶?”春芳曰:“渠系女子,固自乐意。”培之曰:“卿系男子,仆亦不乐意与卿同榻矣。”春芳闻之,含羞不语。培之曰:“仆素识卿,为玉真闺中良友,今自投罗网,尚能逃乎?鱼网之设,鸿则离之,仆何得之巧也?”因而拥女于怀,欲与欢好。女曰:“妾已到此,势固难免。但妾奉命而来,苟事先主人,不惟妾陷不义,君亦不情。不嫌微贱,愿作小星,今则未敢从命。”培之再三恳求,女曰:“无已,请不脱中衣,听君之所为,他则请死不从。”未几,狐入。培之向狐言之。狐曰:“真义女也,可听之以成其义。”培之归,言其事于母。母令娶苏为伉俪,纳春芳为副室,狐亦遂绝。

  虚白道人曰:合婚姻于两家,各如其意,而不致勉强;度男女于一处,两笃其情,而不令苟合,皆用情之正也。而狐之撮合若是,狐亦近人情矣。吾人之情,用之于偏则偏,用之于正则正,用情者可不慎与?

  苏孝廉以萧贵而辍婚议,亦自不凡。 马竹吾

  狐以两诗作合,可谓之诗媒。 上元李瑜谨注



  义狼

  省会东南多山,狼时成群,山村人习见之,亦无大恐。有木工贾才者,屡行山路,见一小狼哀鸣于狼穴之口。盖大狼为猎者获之,故小狼啼饥也。才乃抱之归,刀其尾,取名如意,当犬养之。及二年,大于犬,家人叱之,尚有畏意,里人不敢恶意以向。嗣狼于邻里之童子目视眈眈,若有吞噬之意。才惧其伤人,谓之曰:“当日汝母已死,非我抱养于家,早饿死山中。兹已长大,不宜常在庄中,今日送汝归山。”遂饱之以饭,送之深山。才回而狼随之,才曰:“送我乎?可不必送。”狼乃止。才行里许,回视之,狼犹蹲石遥望也。

  才原木工,恒日暮后归家,一日少晚,至中途,遇三狼当道。才虽手持丈竿,亦难恃以无恐,幸身后三步外即峭壁,遂退而依之,以护后身。既而复来二狼,未几,有十馀头,环居面前。才窘极,大言曰:“今吾合死于此矣!”言已,一狼闻其语音,忽起,头向外,尾向才,退及才之面前,似欲使才视其尾也者。时月色微明,才视狼无尾,知是如意,曰:“如意救我!”如意力逐群狼使散。才甚喜,曰:“如意送我!”至家,才曰:“吾今不遇如意,葬于狼腹中矣!”以饭饱之使去。自此如意屡候于途,遇则送之。即庄人遇群狼,内有短尾者,以如意呼之,辄率群狼而去。

  一夜,才闻扣门声急,起问之,不应。启门视之,一狼突入,伏于庭前不动。才疑是如意,烛之,果然。见狼汗出如洗,旁有布褡,内有白金二百两。盖众狼伤行客,遗此于路,衔来以报才恩也。后辄夜间衔物来,才以小康。又久之,白日亦来,或伏才家,或卧街巷,好事者每以饭食之。才卒,葬于庄外,人屡见如意卧墓旁,年馀始不见。

  虚白道人曰:古语云:“狼子野心。”狠毒之心,惟此物为最。然不忘养育之恩,辄有以报之,则人背恩负义者,愧斯狼矣。

  人面狼心者,吾闻其语矣;狼面人心者,未见其人也。施报分明,可以人而不如狼乎? 盖防如

  豺字从才,狼字从良,兽之有才良者也。观此而宋王懿之白狼童子又不足言矣! 上元李瑜谨注



  姚 五 官

  姚法武,农人也。家赀不裕,可足当年吃著。妻惠氏,生一女,乳名五官。十岁时母卒。姚复娶羊喻利之妹为继室,生一子,甫二岁而姚卒。羊言于其妹曰:“妹正青春,无人照应,若将此处产业尽货于人,吾庄邻近择市沃田,兄为兼理,岂不两便?”氏以为美意,从之。羊乃阴将姚产粮籍悉改拨己名,而其妹不知也。

  有富室张某,爱五官慧丽,欲购作妾,知羊为渠舅氏,遂诣羊所,直言其事而许以白金二百两。羊大喜,遂将五官诳至其家,强付张从人舁去。其银则羊吞使过半,氏未得蓰之一焉。嗣逼氏醮,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