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逆报吴门蒋荣禄公茔在阳抱山,乾隆四十八年六月十八日大风潮,墓前华表倒地,中一逆子脑,即时陨命。公之曾孙古愚封公曰:“先荣禄生平纯孝,见重于汤文正公。殁后犹不容此不孝之人偷息人世也。”

  乾隆己酉十一月,常熟东南任阳乡有不孝妇,欲杀其姑,置毒药于饼中,而自往他所避之。其姑将食,忽有一乞人来求其饼,姑不肯,乞人袖中出一红绫衫与之换。妇归家,姑喜示其衣,妇又夺之。初著身,忽然堕地,姑急扶之,不能起,忽变成猪。邻人咸集,不孝妇犹语曰:“我本应天诛,以今生无他罪过,故变猪以示人耳。”言讫而竟成猪叫矣。独其前脚犹似人手。太仓毛稼夫亲见其事,为余言之甚详。

  嘉庆己卯五月十日,有苏州营兵遣担夫挑火药百斤往教场,偶过都亭桥周哑子巷打铁铺门首,铺中正在打铁,有火星爆入药内,忽轰然一声,满街如焚。死者五六人,中有不孝子乳名和尚者,须发俱烧去,尚未死。其人系游手棍徒,日以赌博为事,有老母年七十余,和尚既不能养,亦从未一呼其母。至是而母怜其创楚,犹百计医治之。和尚乃痛哭,大呼其母者一日夜而死。

  陕西城固县乡民有不孝妇,平时待其姑如虐奴婢,非一日矣。嘉庆庚辰正月初一日早起,不孝妇忽向姑詈骂,喃喃不绝口,姑竟不理,而往别家拜年。有顷,不孝妇入房关门而卧,久之不开,但闻房中有声如牛马走。姑闻之,欲入房视,不得也。急呼他人打门,惟见不孝妇卧于地,一腿变成驴,越数月死。

  山东定陶县一农家妇,素虐其姑,姑双瞽,欲饮糖汤,妇詈不绝口,乃以鸡矢置汤中与之,姑弗知也。忽雷电大作,霹雳一声,妇变为猪,入厕上食粪,一时观者日数千人。其后是猪终日在污秽中游行,见人粪则食之,岁余犹未死。案《南部新书》,有河南酸枣县下里妇,事姑不孝,忽雷震若有人截妇人首,而以犬头续之,其事相类。

  ◎刻薄有某公子最刻薄,在河南节署,胸无墨水,而善于骂人。偶将阖署宾客出具考语,每人定以八字,无不形容绝倒。尝谓人曰:“吾见世之所谓经济文章、游山玩水、吟诗作赋、征歌度曲、扫地焚香,以及书画琴棋风流儒雅之辈,一应著即处斩。”其议论类如此。其治家也,事事亲裁,不经奴仆。而一钱如命,恐人侵蚀不利于己也。自此家道日富,积有良田万亩,大屋一区,计每日进门可得百金,而犹以为未足。后以奸事为人告发,自诣县中,觌面行贿。县官怒,立坐堂皇,取贿置库。一面通禀上司,关提收禁。自此花消二十余万两,事始平。又有一孝廉,才调有余,而言语尖辛,必欲胜人以为快。后官县令,积资数万金。惟有一子,亦聪明绝世。遂将所有宦囊,挥攉殆尽,至于客死他乡。一孙痴呆,不识丁字矣。可畏哉!故凡人出一言,行一事,宁忠厚毋刻薄,刻薄之至者,必有奇祸云。

  ◎残忍有某公,平生好食鹅掌。以鹅置铁楞上,其下漫火烤炙,鹅跳号不已,遂以酱油旨酒饮之,少焉鹅毙,仅存皮骨,掌大如扇,味美无伦。康熙二十八年,贼匪夏包子起兵谋反,以铁楞炙死,惨酷异常。

  山西省城外有晋祠,地方人烟辐辏,商贾云集。其地有酒馆,所烹驴肉最香美,远近闻名,来饮者日以千计,群呼曰“鲈香馆”,盖借“鲈”为“驴”也。

  其法以草驴一头,养得极肥,先醉以酒,满身排打。欲割其肉,先钉四桩,将足捆住,而以木一根横于背,系其头尾,使不得动。初以百滚汤沃其身,将毛刮尽,再以快刀零割。要食前后腿、或肚当、或背脊、或头尾肉,各随客便。当客下箸时,其驴尚未死绝也。此馆相沿已十余年。至乾隆辛丑岁,长白巴公延三为山西方伯,闻其事,遂命地方官查拿。始知业是者十余人,送按司治其狱,引谋财害命例,将为首者论斩,其余俱边远充军,勒石永禁。张味石大令为余言。

  浙中有萆鹪⑽饷牛御下最残忍,性好淫,家中婢妪无不污狎之者。然稍有不遂,则褫其下衣,使露双股,仰天而卧,一棰数十,有号呼者,则再笞如数。

  或以烙铁烫其胸,或以绣针刺其背,或以剪刀剪其舌,或以木枷枷其颈。其有强悍者,则以青石一大块凿穿,将铁链锁其足于石上,又使之扫地,一步一携,千态万状,难以尽述。后有传其事于邻近者,咸为愤愤,率众詈其门,主人大怒,皆缚之,自此人益众,打毁殆尽,因成讼。大吏知其事,下太守穷治之,乃下狱,卒以无证据,仅办提解回籍,而案始结,然其家已破矣。有仆人某深知其事,言之甚确。将来又不知作何报应也。

  ◎折福戴尧垣《春水居笔记》载杭州余秋室学士厕上看书折去状元一事甚详。乾隆壬子七月,余初次入京,见学士即问此事,学士曰有之,可见尧垣之言非妄。大凡人有以厕上看书最为可笑。云间蔡礼斋者,为侍郎鸿业之孙、左都御史冯公光熊外孙,通才也。最喜在窬桶上看书,乡试十余科不第,以援例作江西县丞,候补南昌,穷苦殊甚。有长子甚聪慧,未婚而死,礼斋亦旋殁。余尝劝之,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