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人怪而询之,则曰:“陆公从朱文公入,某从孔子入耳。”

  尝与友人书,谓先圣之学,贵乎本末兼尽,始终有序。《大学》所谓知本者,知所作圣之基也。诚正者,为其作圣之功也。《中庸》所谓尊德性,先也,本也;道问学,后也,末也。即物穷理,其误在于无本;《六经》为我注脚,其误在于无末。《论语》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文公以为学者不可厌末求本,教人但学其末,是所谓其本乱矣。本乱而求末之治,岂可得乎?此未合于《大学》也。《孟子》曰:“尧、舜之知不遍物。”《中庸》曰:“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

  文公教初学者,即责以知既尽,而后意可诚。《语类》又云:“格物者,穷事事物物之理;致知者,知事事物物之理。”如此则意之惑乱殊甚,又何可诚。且使尧、舜复生,亦恐知不遍物,况初学乎!此未合于《孟子》也。程子曰:“不必尽格天下之物。”又云:“存心一草木器用之间。”如此而望有得,如炊沙而欲其成饭也。文公则曰:“上而无极,下而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亦各有理。一书未读,即阙了一书道理。一事不穷,即阙了一事道理。一物不格,即阙了一物道理。须著逐件与他理会过。”愚意无极太极,是天人合一之学,学至有成,亦可自得。初学者学之,虽非先务,无伤也。草木昆虫事物之众,人无百岁寿算,何能一一尽之。孟子以为治天下不可耕且为,文公亦以为大臣不当亲细务,奈何志在学圣,而反务尽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哉!此未合于程子也。

  又言今之学者,不知追求孔、孟之实,而只辨朱、陆之所以异,非圣学本务,去道甚远。所以近世学文公者,止得念庵之学而已矣;学象山者,止得阳明之学而已矣。在朱、陆当日,虽有不同,亦不至相辟如明儒之甚也。学圣而相辟是务,故圣学日亡也。其议论类如此。民后以贫死,稼书先生尝作《钱子辰字说》以勉之。

  钱王炯字青文,嘉定县学生,少博学经籍,事父母以孝闻。其兄早殁,抚其孤成立。幼从太仓李景初课诵,李殁,无子,迎其妻黄氏,敬养三十余年。及其殁也,为制丧服,葬而除之。尝谓读书必先识字,于四声清浊辨别,无少讹溷。

  经史之外,旁及天文地学,以及卜筮禄命之书,亦无不穷究也。惟不喜二氏之学,尝云:“仙言长生,佛言不灭,二者皆未可信。夫神依形以立,未有形去而神存者。今二氏之徒遍天下,卒无一人能见古仙古佛者,则长生非生,不灭乃灭也。

  孔子言疾没世而名不称,立德、立功、立言,吾儒之不朽,即吾儒之长生不灭也。“

  乾隆二十三年,有司举乡饮礼,延为大宾。知县介玉涛问何以致寿,答曰:“某生平不知导引服饵之术,但文字外无他嗜好,未尝轻易喜怒耳。”卒年九十二。

  以孙大昕贵,诰赠奉政大夫、翰林院侍读,晋赠中宪大夫、詹事府少詹事。

  ◎书会宁令李君守城事李君名堡,号石涛,元和人。少读书,刻厉为学,中乾隆三十六年辛卯科二甲进士。四十五年,选授陕西会宁县知县。堡到任之明年,适岁歉,视民疾苦,乃捐廉赈饥,男妇老幼就食者以数万计。度不能赀,日夜焦心。查有前任详请修署之官帑得千金,遂详报上官,以工代赈,自此城郭儒学衙署俱焕然一新,为士民所悦。

  会宁为关中冲要,其东北三百里接平凉府盐茶厅之小山,正北为靖远县境。

  其自小山至靖远界所经村落,则有打喇赤、刘家井、狼山、黑虎坌、黄家坳等处,皆隶县之北境。西北二百里外,则有铁木山,山以西为安定县之马家堡、官川里,山以东为黑庄、郭城驿、金坛坪、乾沟,皆会宁境内地也。县西南接通渭县之牛营堡,正西则接安定县之西巩驿,距会宁城六十里。正南为通渭、陇西、伏羌三县。东南为通渭之石峰堡,直接一冈川,皆与会宁接壤僻路也。

  四十九年四月十五日,忽有逆回田五倡乱,初在平凉府盐茶厅之小山中结众起事,不过三百余人。先焚西安州土堡,肆行劫掠。时陕甘总督李公侍尧、按察使陈公步瀛、固原提督刚公塔闻之,咸统兵先赴贼营,十七日辰刻已过会宁境。

  贼闻官兵至,纷纷四窜,田五中鸟枪,自刎死,而贼党会集山中犹称未死,煽惑诸回,遂入靖远,纵火烧木厂,烟焰蔽天,兰州省城亦震动矣。官兵复追击之,贼遂从黄河以北绕至靖远山后,夺舟而渡,又啸聚于安定县之马家堡,因入官川里,势甚猖獗。五月初六日,西巩驿焚劫一空,贼遂于初七八两日直抵通渭县之牛营堡,径奔马营。马营为通渭冲衙,距城九十里,商贾云集,乃巩昌府之一大都会也。居民数千家及寺庙十余所,俱为煨烬,惟存礼拜寺。

  初九日,贼直抵渭城,县官王某,四川进士也,懦弱而寡谋。初闻贼来,邑绅前威远令李仲晦者,原请王动帑练兵抵御,王故迂,因循不听。适有密告王胥役中与贼通者,王遂收之狱。贼闻之,围愈急,王乃逸去,不三日而城陷矣。仲晦父子亦遇害,积尸如山,填塞道路,凡仓库衙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