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杯酒今宵莫放残。
  千里有缘须共醉,明朝且莫唱《阳关》。オ
  峤曰:“字字铿锵,句句清奇。”道笑曰:“勿哂足矣,何劳过羡?”二人款叙更深,不觉樵鼓四余,言辞就寝。峤灯前卸冠挈危微露玉骨冰肌,浑白壁之无瑕,恍琏瑚之新琢。道目触感怀,惶惶有失,趑趄然而隔宿也。
  越日,二人又告别,道挽手而止之,曰:“敝处有景,名曰涧浦,水秀山奇,四时花草,各逞其丽,苍松翠竹,古柏琼枝,足以玩目适情。若不见弃,同与一游,可乎?”峤曰:“既有佳景,再停一日何妨。”
  次日,命仆具壶觞,邀二客同往观焉。遍历佳景,并履岩岸。言曰:“胜会不偶,二公俱优文墨,可无一言以记之乎?”峤曰:“百木凋零,梅香独喷,请以梅为题。”道先吟曰:オ
  玉骨冰肌绝点尘,岁寒心事寄何人;
  当时不做东君伴,肯与风流赠小春。オ
  峤曰:“子建以七步成诗,公不侍七步而成,过于子建多矣。”道曰:“献丑!勿讶!”峤曰:“岂不涉于戏乎!予当一和之。”吟曰:オ
  玉容清致出风尘,更有余香取可人;
  万紫千红都让后,陇头先放一枝春。オ
  峤诗既成,复顾言曰:“吾二人既咏,表兄何默然而已?”言曰:“二君以梅为题,我意不欲如是也。”即成一律云:オ
  漫携竹杖与芒鞋,笑践天台顶上来;
  野鸟不惊闲习惯,白云长共赏山杯。
  怪岭千层峰耸翠,帘前一带水萦回;
  满天风雨谁收拾,折得梅花两袖回。オ
  道畅然亦成一律云:オ
  帘前景致闻今古,载酒冬游莫话迟;
  赖有云山同意趣,岂无梅菊共襟期。
  天将好景留人玩,我把风流拉故知;
  胜概尽堪重拭目,教人何不强题诗。オ
  又奉酒,醉吟一律云:オ
  凭君满酌酒,听我醉中吟;
  客路如天远,侯门似海深。
  夕阳侵古道,白发恋颜新;
  惟有人间事,须弘济物心。オ
  或谈笑,或吟咏,不觉红轮西坠,杯盘狼藉,乃起而归。
  行至城半,峤容含洞口之桃花,脸衬九重之春色,启绛唇,就途以拜别。道答曰:“不厌草舍,更以一宿,何如?”峤曰:“固所愿也,但恐贻父母之怀。”道闻其言,不敢强留,遂遣仆驰家问老夫人取云绢一匹、朝履二双、川扇四握。须臾,仆赍物至,亲贡之。二人力让不止,方受。乃趋步送别。回家,叹曰:“杜子诚有信之士也,若得此子相契,心愿足矣。因调《踏莎行》词一阕以娱情云:オ
  “春暖征鸿,秋寒归雁,何时再得重机见?闲情俱赴水东流,怪天下与人方便。新恨重添,旧愁难辗,寸心愈报千年怨。不如昨夜莫相逢,山窗寂寂空庭院。”オ
  夜深,展转思慕,又口占一绝云:オ
  寒更承夜永,凉夕向秋澄;
  离心何以赠,自有玉壶冰。オ
  道自别峤之后,朝夕企慕,无时不释于怀。越数日,与仆乘舟往赵州回拜。及登岸,辏遇言乡回,挽手问曰:“公来何事?”答曰:“敬来叩拜,今又值逢,正所谓‘天遣香阶静处逢,’诚此之谓矣。”言遂延人中堂,设宴西轩相款。
  次日,同往李峤馆内来拜,不遇。道入其书轩,见满架经书,卷插牙签,壁悬焦尾,画挂孤梅,遂援笔题诗于轴而返。诗曰:オ
  十分春色十分香,不属东君与主张;
  谁画一枝同玩赏,夜来引月到纱窗。オ
  峤至晚归家,其仆告曰:“适有一先生同杜官人来拜,不遇,其人题诗于梅轴而去。问其姓名,笑而不答。”峤曰:“人物何如?”仆曰:“标格英伟,神气异常,有清高绝俗之规模,风流慷慨之气象。”峤未解意,视其字迹,曰:“何人如此之狂妄也?”少顷,一价持柬而至,峤开视之,乃道诗也:オ
  世间会合总由天,千里携琴访少年;
  寂寂山窗人不见,一堆黄卷带牙签。オ
  峤曰:“你相公来几久矣?”价曰:“到此两日矣。”峤笑曰:“画中之诗,谅必苏兄所作也。”遂留价和诗,附答诗曰:オ
  两地睽违各一天,寻渭问息亦多年。
  今朝正是相逢日,却在人间弄酒签。オ
  价回,将书递上。道见此诗,喜不自胜,风云之志顿释,花月之怀益增。
  次日,峤整衣来拜,兼具柬请。见道醉卧于花阴之下,不欲唤醒,乃题《醉花阴》词一阕于壁间,投柬而去。词曰:オ
  “孤馆沉沉愁永昼,无奈春寒透。时节欲黄昏,洗盏提壶,饮尽千杯酒。曲肱醉卧疏篱后,有梅花盈舞袖。梦里暗生香,好个人来,试问君知否。?”
  道醒,见此词,认其字迹,知峤所作。又检视简贴,恨不得与峤相会。因作诗一首,遣价送与峤云:オ
  十分消瘦减春光,有恨难除觉夜长;
  酒盏未倾心已醉,花阴高卧梦中香。
  孰开竹户迎仙客,谁扫苔阶待玉郎;
  去后始知君有意,漫题佳句在东墙。オ
  峤见诗,面仆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