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数家姓名俱言于汝,任汝自择,何如?”从不答。母又曰:“此正事,直言无妨。”从隐几不应。兰因附耳谓母曰:“老夫人且退,待妾问之,彼必不讳。”母退。
  至夜,兰询从曰:“今日老夫人谓娘子自择之事,何不主之?”从曰:“此事吾亦不能自决。”兰举其最富盛者以示之,从曰:“安知异时不贫贱乎?”兰曰:“娘子若如此,则日月易掷,更待何时?今夜月明如昼,不如与娘子拜告卜之,如祝者纳焉。”从然其言。至更时,从与兰备香案,临月拜褥曰:“如所愿者,乞先报以一阴一阳,而以圣终之。”祝罢,乃以五姓逐一拜问,无一如愿。从沉吟半晌,近案再拜,心祝卜之,连掷三次,皆如所祝。从乃长吁数声,掷之于地曰:“若是,则吾当皓首闺门矣,卜之何益!”兰曰:“妾观娘子这回所卜之事,皆如所祝,但不知属哪一家耳。何故出此不利之言?”从曰:“汝何不察?此第六卜矣,不在五者之内。且卜以决疑,今事在不疑,尚何卜乎?”兰曰:“但得如此,虽彼未在内,娘子有意,委曲亦可成之,果何患乎。”从曰:“彼已娶矣。”兰知其所指者在华,亦不复问。忽闻房中侍妾有逐妾之声,恐母醒知觉,遂与兰归房内。
  过二日,生果以友请赴席。兰与从潜往阁中,开生书斋房门并书厨,见其有思端之词一首,内有“坚贞不似渠”之句。从曰:“世言‘无好人’三字者,非有德者之言也。贞烈之女,代不乏人,华姨夫何小视天下,而遂谓皆不似阿姊乎?”乃以笔涂去“不”字,注一“亦”字于傍。再寻之,又得其题寿席之诗并颂兰花之词,遂怀之于袖。因思兰日夕与生相近,生不知私之,反过望于己,乃以笔题壁间而所画黄莺吊屏云:オ
  本是迎春鸟,谁描入画屏?羽翎虽可爱,不会向人鸣。オ
  从题毕,与兰遁回。
  比生回房,正欲就枕,见吊屏上新题墨迹未干,起视之,乃有“不会向人鸣”之句,心甚疑,及看书厨,所作诗词未见,而欲寄端之词已改矣。华细思曰:“此必香兰日前因不与看,故今盗去,而所改所题之意,皆欲有私于己而为毛遂之自荐也。”时香兰年方十六,性极乖巧,能逢迎人意,且有殊色,生屡欲私之,恐其不谙人事而有所失;及其见诗,欲心大炽,以笔书于粉牌曰:“莫言不是鸣春鸟,阳台云雨今番按。”时岳母见生带醉而回,令兰奉香茶。生见兰至,曰:“吾正念汝,汝今至矣。”兰视其颜色,知其发言之意,正欲趋出,生以手阖门而阻之,欲与之狎。兰不允,生以一手抱之于床,一手自解下衣,兰辗转不得开,即拽断之,兰自度难免,因曰:“以官人贵体而欲私一贱妾,妾不敢以伪相拒,但妾实不堪,虽欲勉从,心甚战惧,幸为护持可也。”生初虽然之,然夫妇久别,今又被酒,将兰手压于背,但见峰头雨密,洞口云浓,金枪试动,穿云破垒。兰齿啮其唇,神魂飘荡,久之,方言曰:“官人唯知取己之乐,而不肯怜人,几乎不复生矣。”生抚之曰:“吾观汝诗并所改之字,则今日之事,正乐人之乐耳,何以怜为?”兰曰:“妾有何诗?”生指吊屏示之。兰曰:“所题、所改,皆吾二娘子午前至此为之,并厨内诗词,亦被袖去,与妾何干?”
  生更欲问从有何言语,不意从见兰久于阁,意其必私于生。乃诈以母令,令侍妾往叫。兰忙趋出。从曰:“汝出何迟?”兰仓卒无对。又见其两鬓蓬松,从诘之曰:“汝与华官人做得好事!”兰不认。从曰:“我已亲见,尚为我讳!”兰恐其白于夫人,事难终隐,只得直告。
  自后从一见兰,即以此笑之。兰思无以抵对,亦欲诱之于生,以塞其口。一日,因送水盥生,生见兰至,更欲狎之,兰曰:“妾今伤弓之鸟,不敢奉命,但更有一好事,官人图之,则必可得。”生曰:“无乃二娘子乎?”曰:“然。”生曰:“吾观汝娘子端重严厉,有难以非礼犯者。且深闺固门,日夕侍女相伴,是所谓探海求珠,不亦难乎!汝特效陈平美人之计,以解高帝白登之围矣。”兰曰:“不然。妾观娘子有意于官人者五。”生曰:“何以证之?”兰曰:“官人初至而称叹痛哭,一也;误递其书,始虽怒而终阅之,二也;酒席闻妾等‘似夫妻’之言即笑,三也;官人闻兰花而即馈之,四也;月夜卜婚惟六卜许之,乃怒而掷之于地,及问其故,曰‘彼已娶矣’,她虽未明言是官人,然大意不言可知矣,此五有意乎官人也。以是观之,又何难哉?”生初意亦有慕从之心,然思是小姨,一萌随即过遏,及今闻一心惟许于己,且向者有相士“必招两房”之言,遂决意图之。因抚兰背曰:“是固是矣,何以教我?”兰曰:“老相公与夫人择日要往城外观中还愿,若去,必至晚方回。官人假写一书与妾,待老相公等去后,妾自外持入,云是会晤相请。官人于黄莺吊屏诗末著娘子之名于下,潜居别所,妾以言赚之,必与妾来者。那时妾出,官人亦效前番而行,不亦可乎。”生手舞足蹈,喜之如狂,即写书付兰,乃作《西江月》一首:オ
  淑女情牵意绊,才郎心醉神驰。
  闻言六卜更稀奇,料应苍天有意。
  欲效帝妻二女,须烦红叶维持。
  他时若得遂双飞,管取殷勤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