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以书索其诗。唐公笑曰:「吾正不用此无对属落韵诗。」遂以还之。李大惊,久之乃悟「一身」「千古」非挟对,与荆公措意异矣。
  
  
  诗比美女美丈夫
  
  前辈作花诗,多用美女比其状。如曰:「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陈俗哉!山谷作《酴诗》曰:「露湿何郎试汤饼,日烘荀令炷炉香。」乃用美丈夫比之,特若出类。而吾叔渊材作海棠诗又不然,曰:「雨过温泉浴妃子,露浓汤饼试何郎。」意尤工也。
  
  
  道潜作诗追法渊明乃十四字师号
  
  道潜作诗,追法渊明,其语逼真处:「数声柔橹苍茫外,何处江村人夜归。」又曰:「隔林仿佛闻机杼,知有人家住翠微。」时从东坡在黄州,京师士大夫以书抵坡曰:「闻公与诗僧相从,真东山胜游也。」坡以书示潜,诵前句,笑曰:「此吾师十四字师号耳。」
  
  
  米元章瀑布诗
  
  米芾元章豪放,戏噱有味,士大夫多能言其作止。有书名,尝大字书曰:「君有《瀑布》诗,古今赛不得。最好是『一条界破青山色』。」人固以怪之,其后题云:「苏子瞻曰:『此是白乐天奴子诗。』」见者莫不大笑。
  
  
  诗句含蓄
  
  诗有句含蓄者,如老杜曰:「勋业频看镜,行藏独倚楼。」郑云叟曰「相看临远水,独自上狐舟」是也。有意含蓄者,如《宫词》曰:「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又《嘲人》诗曰「怪来妆阁闭,朝下不相迎。总向春园里,花间笑语声」是也。有句意俱含蓄者,如《九日》诗曰:「明年此会知谁健,醉把茱萸子细看。」《宫怨》诗曰「玉容不及寒鸦色,犹带朝阳日影来」是也。
  
  
  满城风雨近重阳
  
  黄州潘大临工诗,多佳句,然甚贫,东坡、山谷尤喜之。临川谢无逸以书问:「有新作否?」潘答书曰:「秋来景物,件件是佳句,恨为俗氛所蔽翳。昨日清卧,闻搅林风雨声,欣然起,题其壁曰:『满城风雨近重阳。』忽催租人至,遂败意。止此一句奉寄。」闻者笑其迂阔。
  
  
  天棘梦青丝
  
  王仲正言:「老杜诗:『江莲摇白羽,天棘梦青丝。』天棘非烟非雨,自是一种物,曾见于一小说,今忘之。」高秀实曰:「天棘,天门冬也,一名颠棘,非天棘也。」王元之诗曰:「水芝卧玉腕,天棘舞金丝。」则天棘盖柳也。
  
  
  琥珀
  
  韦应物作《琥珀》诗曰:「曾为老茯苓,元是寒松液。蚊T落其中,千年犹可觌。」旧说松液入地千年所化,今烧之尚作松气。尝见琥珀中有物如蜂,然此物自外国来,地有茯苓处皆无琥珀,不知韦公何以知之。
  
  
  诗误字
  
  老杜诗曰:「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今误作「波浩荡」,非唯无气味,亦分外闲置「波」字。舒王曰:「道人北山来,问松我东冈。举手指屋脊,云今如许长。」今误作「问松栽东冈」,与「波浩荡」当并按也。
  
  
  王荆公东坡诗之妙
  
  对句法,诗人穷尽其变,不过以事、以意、以出处具备谓之妙。如荆公曰:「平昔离愁宽带眼,迄今归思满琴心。」又曰:「欲寄岁寒无善画,赖传悲壮有能琴。」乃不若东坡微意特奇,如曰:「见说骑鲸游汗漫,亦曾扪虱话辛酸。」又曰:「蚕市风光思故国,马行灯火记当年。」又曰:「龙骧万斛不敢过,渔舟一叶纵掀舞。」以「鲸」为「虱」对,以「龙骧」为「渔舟」对,小大气焰之不等,其意若玩世。谓之秀杰之气终不可没者,此类是也。
  
  
  诗忌
  
  众人之诗,例无精彩,其气夺也。夫气之夺人,百种禁忌,诗亦如之。曰富贵中不得言贫贱事,少壮中不得言衰老事,康强中不得言疾病死亡事,脱或犯之,谓之诗谶,谓之无气,是大不然。诗者,妙观逸想之所寓也,岂可限以绳墨哉!如王维作画雪中芭蕉,诗眼见之,知其神情寄寓于物;俗论则讥以为不知寒暑。荆公方大拜,贺客盈门,忽点墨书其壁曰:「霜筠雪竹钟山寺,投老皈欤寄此生。」坡在儋耳作诗曰:「平生万事足,所欠惟一死。」岂可与世俗论哉!予尝与客论至此,而客不然吾论。予作诗自志其略曰:「东坡醉墨浩琳琅,千首空余万丈光。雪里芭蕉失寒暑,眼中骐骥略玄黄。」
  
  
  诗言其用不言其名
  
  用事琢句,妙在言其用,不言其名耳。此法唯荆公、东坡、山谷三老知之。荆公曰:「含风鸭绿鳞鳞起,弄日鹅黄袅袅垂。」此言水柳之用,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