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曰:『不然,教君为主之礼:但置于食,不须问客。』膺惭,乃叹曰:『吾将老死,不见卿富贵也。』融曰:『公殊未死。』膺曰『如何?』融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向来公所言未有善也,故知未死。』膺甚奇之。后与膺谈论百家经史,应答如流,膺不能下之。」凡百二十七字。既非范蔚宗书所有,考魏志崔琰传注引续汉书,亦无此一段,不知为何书之误。惟类林杂说五辩捷篇与御览同无与膺谈论以下,而多与陈炜往复语,作「『小时了了,大不能佳。』融曰:『观君小时,定当了了。』炜甚qe」。与世说合。而与马、范书皆不同。然不引书名,莫得而考也。
  〔四〕程炎震云:「文举以建安十三年死,年五十六,则十岁为延熹六年。通鉴以李膺自河南尹输作左校系之延熹八年,盖元礼尹京历三年也,其为司隶校尉则在八年以后矣。范书亦称河南尹与续汉书同。孝标引续汉书盖隐以驳正本文也。若李贤注引孔融家传云太尉李固则误甚,延熹六年太尉是杨秉。又魏书崔琰传注引续汉书作十余岁。」嘉锡案:孝标注中所引河南尹李膺云,乃孔融别传,非续汉书也,程氏误矣。
  孔文举有二子,大者六岁,小者五岁。昼日父眠,小者床头盗酒饮之。大儿谓曰:「何以不拜?」答曰:「偷,那得行礼!」
  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时融儿大者九岁,小者八岁。二儿故琢钉戏,〔一〕了无遽容。融谓使者曰:「冀罪止于身,二儿可得全不?」儿徐进曰:「大人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寻亦收至。〔二〕魏氏春秋曰:「融对孙权使有讪谤之言,坐弃市。二子方八岁、九岁,融见收,奕棋端坐不起。左右曰:『而父见执。』二子曰:『安有巢覆而卵不破者哉!』遂俱见杀。」世语曰:「魏太祖以岁俭禁酒,融谓酒以成礼,不宜禁。由是惑众,太祖收法焉。二子龆龀见收,顾谓二子曰:『何以不辟?』二子曰:『父尚如此,复何所辟?』」裴松之以为世语云融儿不辟,知必俱死,犹差可安。孙盛之言,诚所未譬。八岁小儿,能悬了祸患,聪明特达,卓然既远,则其忧乐之情,固亦有过成人矣。安有见父被执,而无变容,奕棋不起,若在暇豫者乎?昔申生就命,言不忘父,不以己之将死而废念父之情也。父安尚犹若兹,而况颠沛哉!盛以此为美谈,无乃贼夫人之子与?盖由好奇情多,而不知言之伤理也。
  【校文】
  注「安有巢覆而卵不破者哉」「覆」,景宋本及沈本俱作「毁」。
  【笺疏】
  〔一〕周亮工因树屋书影三曰:「金陵童子有琢钉戏,画地为界,琢钉其中,先以小钉琢地,名曰签,以签之所在为主。出界者负,彼此不中者负,中而触所主签亦负。按孔北海被收时,两郎方为琢钉戏,乃知此戏相传久矣。」
  〔二〕后汉书融传以为融妻子皆被诛,女年七岁,男年九岁,方奕棋,融被收而不动。又言曹操尽杀之,女谓兄曰:「若死者有知,得见死者,岂非至愿。」乃延颈就刑,颜色不变。与世说诸书又异。赵一清三国志注补十二曰:「晋书羊祜传『祜前母孔融女,生兄发』,则戮不及嗣,可知裴世期之言为有征也。」嘉锡案:世期未尝辩戮不及嗣。融子未必不死。赵氏之言,独可驳范书耳。嘉锡又案:说苑权谋篇云:「覆巢毁卵,则凤凰不翔。」家语困誓篇同,「毁」作「破」。
  颍川太守髡陈仲弓。〔一〕按之在乡里,州郡有疑狱不能决者,皆将诣,或到而情首,或中途改辞,或托狂悸,皆曰「宁为刑戮所苦,不为陈君所非。」岂有盛德感人若斯之甚,而不自卫,反招刑辟,殆不然乎?此所谓东野之言耳!〔二〕客有问元方:「府君何如?」元方曰:「高明之君也。」「足下家君何如?」曰:「忠臣孝子也。」客曰:「易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王M注系辞曰:「金至坚矣,同心者,其利无不入。兰芳物也,无不乐者。言其同心者,物无不乐也。」何有高明之君而刑忠臣孝子者乎?」元方曰:「足下言何其谬也!故不相答。」客曰:「足下但因伛为恭不能答。」〔三〕元方曰:「昔高宗放孝子孝己,帝王世纪曰:「殷高宗武丁有贤子孝己,其母蚤死,高宗惑后妻之言,放之而死,天下哀之。」〔四〕尹吉甫放孝子伯奇,〔五〕琴操曰:「尹吉甫,周卿也,有子伯奇,母死更娶。后妻生子曰伯。乃谮伯奇于吉甫,于是放伯奇于野。宣王出游,吉甫从,伯奇乃作歌,以言感之。宣王闻之曰:『此孝子之辞也。』吉甫乃求伯奇于野,而射杀后妻。」董仲舒放孝子符起。未详。唯此三君,高明之君;唯此三子,忠臣孝子。」客惭而退。〔六〕
  【校文】
  「足下但因伛为恭」「为恭」下,景宋本袁本俱有「而」字。
  【笺疏】
  〔一〕嘉锡案:后汉书陈传云:「少作县吏,县令邓邵奇之,听受业太学。后令复召为吏,乃避隐阳城山中。时有杀人者,同县扬吏以疑,县遂逮系。考掠无实,而后得出。」此逮系仲弓者乃许令,而非颍川太守。传又云:「除太丘长,解印绶去。及后逮捕党人,事亦连。余人多逃避求免,曰:『吾不就狱,众无所恃。』乃请囚焉。遇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