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精神只在延师教子,联绵科第,美宫室,饰厨传;家人子弟,出其称贷母钱,剥削耕耘蚕织之辈,新谷新丝,簿帐先期而入橐,遑恤其他。用是,蚩蚩之民,目见勤苦耕桑,而饥寒不免,以为此无益之事也。择业无可为生,始见寇而思归之。从此天下财源,遂至于萧索之尽;而天下寇盗,遂至于繁衍之极矣。
  
  说者曰:富家借贷不行,隐民无取食焉。夫天赋生人手足,心计糊口,千方有余,称贷无路,则功劳奋激而出。因有称贷助成慵懒,甚至左手贷来.右手沽酒市肉,而糜且无望焉。即令田亩有收,绩蚕有绪,既有称贷重息,转眄输入富家;镰筐箔未藏,室中业已悬罄。积压两载势必子母皆不能偿,富者始闭其称贷而绝交焉。其时计无复之,有不从乱如归也?夫子母称贷,K削酿乱如此,而当世建言之人,无片语及之者何也?盖凡力可建言之人,其家未必免此举也。材木不加于山,鱼盐蜃蛤不加于水,五谷不加于田畴,而终日割削右舍左邻以肥己,兵火之至,今而得反之,尚何言哉!
  
  士气议
  
  国家扶危定倾,皆借士气。其气盛与衰弱,或运会之所为耶?气之盛也,刀锯鼎镬不畏者,有人焉;其衰也,闻廷杖而股栗矣。气之盛也,万死投荒,怡然就道者,有人焉;其衰也,三径就闲,黯然色沮矣。气之盛也,朝进阶为公卿,暮削籍为田舍,而幽忧不形于色者,有人焉;其衰也,台省京堂,外转方面,无端愠恨矣。气之盛也,松菊在念,即郎衔数载,慨然挂冠者,有人焉;其衰也,即崇阶已及,髦期已届,军兴烦苦,指摘交加,尚且麾之不去,而直待贬章之下矣。气之盛也,班行考选,雍容让德,有人焉;其衰也,相讲相嚷,贿赂成风,甚至下石倾陷同人而夺之矣。气之盛也,庭参投刺,抗志而争者,有人焉;其衰也,屈己尊呼,非统非属,而长跪请事,无所不至矣。气之盛也,布衣适体,脱粟饭宾,而清操自砺者,有人焉;其衰也,服裳不洁,厨传不丰,即醴颜发赭而以为耻矣。气之盛也,一令之疏,一师之败,一节之怠慢欺误,上章自首者,有人焉;其衰也,掩败为功,侈幸存为大捷,而徼幸朦胧之不暇矣。气之盛也,领郡之邑,艰危不避者,有人焉;其衰也,择缺而几,祝神央分,遍挈重债,贿赂滋彰,既欲其靖,又欲其,然后快于心矣。气之盛也,蕃兵虏骑攻城掠野,宰官激⒅乙澹冒矢撄锋而成功者,有人焉;其衰也,疲弱亡命,斩木揭竿,谍报邻寇入疆,而当食不知口处,妻子为虏而不能保者,不一而足矣。
  
  夫气之衰者,上以功令作之,下以学问充之,兄勉其弟,妻勉其夫,朋友交相裕可返而至于盛。不然,长此安穷也?
  
  屯田议
  
  时事兵苦无饷,议屯田者何其纷纷也!夫屯田何为乎?求其生谷以省飞n之劳耳。以至粗之事而求之精,以至易之事而求之难,以至简之事而求之猥琐,世可谓无人也。
  
  今天下剥肤之患,寇在中而虏在外,议屯田以制虏则似矣。至有议平流寇而并策屯田者,可姗笑也。流寇朔在千里之东,望在千里之西,飘忽无定,即有许下之粟,焉能赢粮而从之?
  
  若夫制虏之策,最先屯田。今之议者,先议清屯。夫北方自云中抵山海,东方自成山抵蓬莱,荒闲生谷之地,广者百里,促者十里,望而是。近年又增以兵过之地,室庐墟而田亩芜者,间亦有之。即亿万牛耜,垦之不尽,必区区求百年以前经历数主影占形改之田,而始议耕,何其愚也。
  
  次议牛种。夫给种则似矣,议牛何为者?凡责成一卒之身,上食九人,中食八人,则牛诚不可少。若一卒之身,只望其醉饱一人,充饲一马,则一锄足矣。昔年枢辅在关外给牛数万,兵士日夕椎以酾酒,而日以病死报,岂知冶铁为锄为不病不死之牛乎?天下事上作而下从,贵行而贱效,是必为督镇者,躬行三公九推之法;为偏裨者,不耻从官负薪之劳。一卒之身,一画地五亩而界之。一区五十亩,则十人共垦其中;一区五百亩,则百人共垦其中。宛然井田相友相助之意。先访习知土宜与谷性者授衔百户,分队立为田之长。五亩皆稻耶,得米必十石;五亩皆麦耶,得面必千b;五亩皆黍稷耶,得小米亦如米之数;五亩皆菽耶,得豆粒亦敌面之值。其室庐之侧,陇嶂上,遍繁瓜蔬,寸隙荒闲,并治不毛之罪。此法一行,岂忧枵腹?
  
  盖计五亩功力:使锄开荒,以二十日;播种以二日;粪溉以十日;耨草以十日;收获燥乾以十日。一年之内只费五十二日以足食,其余三百一十余日,尚可超距投石,命中并枪。每逢播种之初,成熟之日,督镇亲巡而验之,其获多而苗秀者,犒以牛酒,其草茂而实劣者,罚以蒲鞭。行见半载之间,不惟镂椭盈,而且神气亦壮,士有不饱而马有不腾者?此至易之事,而舌干唇敝二十年于此,世可谓无人也。
  
  催科议
  
  自军兴议饷,搜括与加派两者,并时而兴。司农之策,止于此矣;节钺之计,亦止于此矣。已经寇乱之方,乱不可弭;未经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