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史》以此为共伯和事,云:“厉、宣之间,诸侯有去其位而代王为政者。”余按:周、召皆王室之相,厉王虽出,二公之在相位自若也,不得谓之“释位”。当厉王在国时,政固已共理之,亦非待流於彘而後得与於王政也。若以共伯和当之,谓“释位”为去诸侯之位,“间王政”为干天子之权,则“而後效官”将何解焉?且子朝之为此言,因晋之纳敬王,故述诸侯之忠於王室以责晋之不辅己耳,故曰“并建母弟以蕃屏周”,曰“诸侯莫不并走其望以祈王身”,曰“携王奸命,诸侯替之而建王嗣”。周、召皆王卿士,不得谓之“诸侯”以比晋,而共伯和干天子之权,亦非忠於王室者比,皆与前後文义不类,子朝之述此何居焉?盖“释位”“效官”本相对为文。“释”犹解也;“释位”者,解官也。“间王政””者,待王政之间也。诸侯为王卿大夫者,因万玉在外,故解官而归其国,以待王室之定;宣王有志振作,而後来效王官之职。上下呼应,本极了然分明;但说者先有共和及共伯和之成见在心,务强合之为一,是以乖刺不通,而不知彼自一事,此自一事也。今正之。共伯和之误,说已见前《厉王篇》中。
  【存参】“《愫骸罚仍叔美宣王也、宣王承厉王之烈,内有拨乱之志,遇灾而惧,侧身修行,欲销去之。天下喜於王化复行,百姓见忧,故作是诗也。”(《诗序》)
  △《愫骸肺宣王初年诗
  《纲鉴大全》载此事於宣王六年“征伐四方,封申,城齐”之後;《绎史》亦载之於《常武》、《崧高》谐诗之末。余按:《序》文云“承厉王之烈”,则是以为初即位时事也。且《大雅》自《民劳》以後,篇次未有错乱,此诗既在《崧高》、《泼瘛分前,则为宣王初年之诗无疑。故列之於此。
  【存参】“周宣姜后贤而有德。宣王尝早卧晏起;姜后脱簪珥,待罪於永巷。王遂勤於政事,早朝晏退;卒成中兴之名。”(《列女传》)
  △姜后待罪事可存
  此事未知有无,然於理无所害。惟其文太冗弱,必後人所敷衍。故今删而存之。《纲鉴大全》从《外纪》,载此於二十二年则此後乃宣王德衰之时,与“勤於致事”语不符。当以在初年为是。
  “宣王即位,二相辅之修政,法文、武、成、康之遗风。诸侯复宗周。”(《史记周本纪》)
  △二相辅政但称召公
  按:此文即本《诗春秋传》所述而言。“二相”,谓周公、召公也。盖宣王初政,皆由大臣匡赞而成。然《二雅》多称召公者,而周公无闻焉;或者亦如唐苏闹於宋负酰拷迨怪芄不贤,召公亦未必能独行其志也。
  “犭严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诗小雅》)
  “薄伐犭严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同上)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妣叛胙搿L熳用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犭严狁于襄!……赫赫南仲,薄伐西戎!”(同上)
  【存参】“宣王兴师命将,诗人美大其功,曰:‘薄伐犭严犭允,至于大原。’‘出车彭彭,城彼朔方。’”(汉书)
  △《诗序》以《采薇》、《出车》、《大杜》属文王之非
  卫宏《毛诗序》云:“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犭严狁之难;以天子之命命将帅,遗戍役,以守卫中国,故歌《采薇》以遗之,《出车》以劳还,《大杜》以勤归也。”由是郑、孔以来诸儒之说《诗》者咸以《出车》为文王诗,南仲为文王臣,而诗所谓“王”者纣也。余按:《春秋》之义莫严於辨名分,文王果受天子命伐犭严狁,则文王当自行,不得但遣陪臣帅师;诗当称“王命西伯”,不得称“王命南仲”。今直称天子之命以命陪臣,若其间初无文王者,僭邪?乱邪?非惟不知有君,抑亦非所以尊天子也。苏氏知其不通,於是又曲为说,以“天子”为纣,以“王”为文王,後人之追称云然耳。然王即天子也,一篇之中,自“天子”纣,自“王”文王,名实杂糅,君臣同称,尚可以为训乎!天子之命陪臣则述之,文王之命其大夫则又述之,独天子之命文王则无一语及之,有是理乎!且经传记文王之臣多矣,未有称南仲者;而《常武》,宣王时诗,有南仲(旧说以南仲为皇父之祖,误;说见後《常武》诗下)。太王时有獯鬻,文王时有昆夷,未有称犭严狁者;而《六月》、《采芑》,宣王时诗,称犭严狁。然则此当为宣王时诗,非文王时诗矣。不特此也,《六月》称“侵镐及方”,此诗称“往城于方”,其地同;《六月》称“六月栖栖,戎车既饬”,此诗称“昔我往矣,黍稷方华”,其时又同。然则此二诗乃一时之事,其文正相表里;盖因镐、方皆为犭严狁所侵,故分道以伐之,吉甫经略镐而南仲经略方耳。故《汉书》以《出车》、《六月》同为宣王时诗;《古今人表》,宣工时有南仲而文王时无之;而马融上书亦称“犭严狁侵镐及方,宣王立中兴之功,是以‘南仲赫赫’列在周诗”;然则是齐、鲁、韩三家皆以此为宣王诗矣。朱子云:“诗所谓‘天子’,所谓‘王命’,皆周王耳。”是矣;然云“南仲,此时大将”,不质言为何时,则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