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士瓯”之类,皆因人得名,非地名也。丁晋公为《北苑茶录》云:“北苑,地名也,今曰龙焙。”又云:“苑者,天子园囿之名。此在列郡之东隅,缘何却名北苑?”丁亦自疑之。盖不知北苑茶本非地名,始因误传,自晋公实之于书,至今遂谓之北苑。
  唐以来,士人文章好用古人语,而不考其意。凡说武人,多云“衣短后衣”,不知短后衣作何形制?短后衣出《庄子说剑篇》,盖古之士人衣皆曳后,故时有衣短后之衣者。近世士庶人衣皆短后,岂透有短后之衣!
  班固论司马迁为《史记》,“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贷殖则崇势利而羞贫赋,此其蔽也。”余按后汉王允曰:“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班固所论,乃所谓谤也,此正是迁之微意。凡《史记》次序、论论,皆有所指,不徒为之。班固乃讥迁“是非颇谬于圣贤”,论甚不款。
  人语言中有“不”字可否世间事,未尝离口也,而字书中须读作“否”音也。若谓古今言音不同,如云“不可”,岂可谓之“否可”;“不然”岂可谓之“否然”;古人曰“否,不然也”,岂可曰“否,否然也。”古人言音,决非如此,止是字书谬误耳。若读《庄子》“不可乎不可”须云“否可”;读《诗》须云“曷否肃雍”、“胡否柩伞保如此全不近人情。
  古人谓章句之学,谓分章摘句,则今之疏义是也。昔人有鄙章句之学者,以其不主于义理耳。今人或谬以诗赋声律为章句之学,误矣。然章句不明,亦所以害义理。如《易》云:“终日乾乾”,两乾字当为两句,上乾知至至之,下乾知终终之也。“王臣蹇蹇”,两蹇字为王与臣也。九五、六二,王与臣皆处蹇中。王任蹇者也,臣或为冥鸿可也。六二所以不去者,以应乎五故也。则六二之蹇,匪躬之故也。后人又改“蹇蹇”字为“謇”,以謇謇比谔谔,尤为讹谬。“君子”,二义也,以义决其外,胜已之私于内也。凡卦名而重言之,皆兼上下卦,如“来之坎坎”是也。先儒多以为连语,如、哑哑之类读之,此误分其句也。又“履虎尾A人凶”当为句。君子则矣,保咎之有,况于凶乎?“自天v之吉”当为句,非吉而利,则非所当v也。《书》曰:“成汤既没,太甲元年。”孔安国谓:“汤没,至太甲方称元年。”按《孟子》,成汤之后,尚有外丙、促壬,而《尚书疏》非之。又或谓古书缺落,文有不具,以余考之,《汤誓》《仲虺之诰》《汤诰》,皆成汤时诰命;汤没,至太甲元年,始陀小兑裂怠分于书。自是孔安国离其文“太甲元年”下注之,遂若可疑。若通通下文读之曰:“成汤既没,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训》。”则文自足,亦非缺落。尧之终也,百姓如服考妣之丧三年。百姓,有命者也。为君斩衰,礼也。邦人无服,三年四海无作乐者,况畿内乎!《论语》曰:“先行。”当为句,“其言”自当后也。似此之类极多,皆义理所系,则章句亦不可不谨。
  古人引《诗》,多举《诗》之断章。断音段,读如断截之断,谓如一诗之中,只断取一章或一二句取义,不取全篇之义,故谓之断章。今之人多读为断章,断音锻,谓诗之断句,殊误也。《诗》之末句,古人只谓之“卒章,”近世方谓“断句”。
  古人谓币言“玄c五两”乾,一玄一c为一两。玄,赤黑,象天之色。c,黄赤,象地之色。故天子六服,皆玄衣c裳,以朱渍丹秫染之。《尔雅》曰:“一染谓之X”,X,今之茜也,色小赤。“再染谓之V”,V,d也。“三染谓之c”,盖黄赤色也。玄、c,二物也今之用币,以皂帛为玄c,非也。古之言束帛者,以五匹屈而束之;今用十匹者,非也。《易》曰:“束帛戋戋。”戋戋者,寡也;谓之盛者非也。
  《经典释文》如熊安生辈,本河朔人,反切多用北人音;陆德明,吴人,多从吴音;郑康成,齐人,多从东音。如“璧有肉好”,肉音揉者,北人音也。“金作赎刑”,赎音树者,亦北人音也。至今河朔人谓肉为揉、谓赎为树。如打字音丁梗反,罢字音部买反,皆吴音也。,如疡医“祝药杀之齐”,祝音咒,郑康成改为注,此齐鲁人音也,至今齐谓注为咒。官名中尚书本秦官,尚音上,谓之尚书者,秦人音也,至今秦人谓尚为常。
  乐律
  兴国中,琴待诏朱文济鼓琴为天下第一。京师僧慧日大师夷中尽得其法,以授越僧义海,海尽夷中之艺,乃入越州法华山习之,谢绝过从,积十年不下山,昼夜手不释弦,遂穷其妙。天下从海学琴者辐辏,无有臻其奥。海今老矣,指法于此遂绝。海读书,能为文,土大夫多与之游,然独以能琴知名。海之艺不在于声,其意韵萧然,得于声外,此众人所不及也。
  十二律,每律名用各别,正宫、大石调、般涉调;七声:宫与商、角、徵、羽、变宫、变徵也。今燕乐二十八调,用声各别。正宫、大石调、般涉调皆用九声:高五、高凡、高工、尺、上、高一、高四、勾、合;大石角同此,加下五,共十声。中吕宫、双调、中吕调皆用九声;紧五、下凡、工、尺、上、下一、下四、六、合高双角同此,加高一,共十声。高宫、高大石调、高般涉皆用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