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坡蓄墨。墨文有文公桧鼯腊墨六字者。且自言不知其所谓。予以为此亦易晓。文公桧、当是作者之姓名耳。鼯腊、则所造之岁月。鼯、鼠也。当是岁阳值子。腊、则十二月也。


  王诜晋卿建宝绘堂。以前后所得法书名画尽贮其中。东坡为作记云。桓灵宝之走舸。王涯之复壁。皆留意之祸也。东坡又尝谓其弟子由之达。自幼而然。每获书画。漠然不甚经意。若坡所论。真所谓寓物而不留物者也。然乌台诗话所载款状。与晋卿往还者。多以书画为累。是岂真能忘情者哉。世所传洪觉范镫蛾词云。也知爱处实难拚。觉范特指虫蚁言耳。人之逐欲而丧躯者。抑有甚于此。此深可以为士君子之戒也。


  人情誉之则喜。訾之则怒。喜不于其誉。于其荣也。怒不于其訾。于其辱也。小人则不然。反甘心于得恶声。既不以为辱。而更自以为荣焉。夫小人亦人也。亦人之心也。荣辱与人同之。而其美恶之闲。尽与人相反者。何哉。吾之所利者。在此焉耳。彼世之所谓荣辱者。非吾所恤也。唐穆宗时。李逢吉之党潜贬户部侍郎李绅为端州司马。逢吉仍率百官表贺。既退。百官复诣中书贺。逢吉乃与张又新语。门者弗内。良久。又新挥汗而出。旅揖百官曰。端溪之事。又新不敢多让。众骇愕辟易惮之。夫众之所以惮又新者。惮其恶声也。又新之所以获众惮者。卖其恶声也。吾方卖之。惟恐恶声之不四驰也。利作于辱。辱吾荣也。又何辱之云乎。人君之所以理世。人之所以处世。惟荣与辱两端而已。荣辱两无所施。则贼君戕父。无所不至矣。人亦安得而不惮之哉。顷有一人焉。才而甚□稍亲要路。常于广坐扬言曰。吾之力薄。诚不能与人为福。惟是朝夕议论之闲或能与人为祸。吁。此又学为又新而市恶声者也。贾者必珍其货而后市。小人则恶其声而后市。一哄之市。厥有如此。


  人言山谷之于东坡。常欲抗衡而常不及。故其诗文字画。别为一家。意若曰。我为汝所为。要在人后。我不为汝所为。则必得以名世成不朽。此其为论也隘矣。凡人才之所得。千万而蔑有同之者。是造物者之大恒也。凫自为短。鹤自为长。凫岂为鹤而始短吾足。鹤岂为凫而始长吾胫也哉。近世周户部题鲁直墨迹云。诗律如提十万兵。东坡直欲避时名。须知笔墨浑闲事。犹与先生抵死争。周深于文者。此诗亦以世俗之口。量前人之心也。闲读周集。因为此说。以喻世之不知山谷者。


  介甫咏韩退之诗云。纷纷易尽百年身。举世无人识道真。力去陈言夸末俗。可怜无补费精神。又集唐百家选。其自序云。废目力于此。良足惜。此其为言。可以为达矣。求其用心。可以为远矣。然撰着字说及三经新议。前人论议皆斥去不用。一出新义。必使天下学者皆吾之从。顾不知自谓费精神费目力否也。文字固不足道。观其得君柄国。专以财赋为己任。至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卒以召朋党相煽之祸。此岂非言语自为一人。而其事业又自为一人乎。


  陈无己诗寄晁以道云。十年作吏仍b口。两地为邻阙寄声。注云。颜鲁公帖曰。阖门百口。几至b口。按左传。郑庄公曰。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b其口于四方。杜预云。b、粥也。粥乃贫家所食。陈诗自谓仕久而贫。因用郑庄公语。而颜真卿谓其家几至b口。则其意与左氏异。岂以b口谓都无所食乎。


  米元章治第润州。有小轩面西山。用王徽之朝来致有爽气语。名致爽。石林先生以为世以致字为学以致其道之致。非也。魏晋以来。多以致为语助。似是训甚。李子曰。以致爽之致为致其道之致。固谬。又云。似是训甚。则其言义含糊。模棱手耳。致自为甚。致爽自得以名轩。此亦何必深论。若以致为语助。则大段乖剌矣。


  张本孝叔为孔毅夫杂说序云。其言汉景免笞人背。明皇亲择守令。宣宗立太子。不委宰相而属宦官。至言祥瑞风鉴不可凭。议论甚韪。其引父命亦得为敕。母亦可称大人。传或有之。不可为后世法。则近赘言焉。孝叔谓后二事不可为后世法。非也。毅夫录此者。盖见前史有此语。因而表出之。初不定以为后世法也。而孝叔以此为赘。何不量己之赘耶。


  诗二雅及颂前三卷题曰。某诗之什。陆德明释云。歌诗之作。非止一人。篇数既多。故以十篇编为一卷。名之为什。今人以诗为篇什。或称誉他人所作为佳什。非也。


  古文用韵。邻傍上下。凡声音之近似者。俱得相与为协。若东、冬、江为协。旨有语协。歌、麻、阳、哿、马、屋、角之类皆得通用。至入声则有兼用五六韵者。盖古人因事为文。不拘声病。而专以意为主。虽其音韵不谐。不恤也。后人则专以浮声切响论文。文之骨格。安得不弱。


  诸乐有拍。惟琴无拍。o有节奏。节奏虽似拍而非拍也。前贤论今琴曲已是郑卫。若又作拍。则淫哇之声。有甚于郑卫者矣。故琴家谓迟亦不妨。疾亦不妨。所最忌者惟其作拍。而能改斋漫录论胡笳十八拍。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