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乃止。
又问八公曰:“可得将素所交亲俱至彼,便遣还否?”
公曰:“何不得尔,但不得过五人。”
安即以左吴、王眷、傅生等五人。至玄洲,便遣还。
吴记具说云:安未得上天,遇诸先伯,安少习尊贵,稀为卑下之礼,坐起不恭,语声高亮,或误称“寡人”。于是仙伯主者奏安云不敬。应斥遣去。八公为之谢过,乃见赦。谪守都厕三年。后为散仙人,不得处职,但得不死而已。武帝闻左吴等随王仙去更还,乃诏之,亲问其由,吴具以对,帝大懊恨,乃叹曰:“使朕得为淮南王者,视天下如脱屣耳。”
遂便招募贤士,亦冀遇八公,不能得。而为公孙卿、栾大等所欺,意犹不已,庶获其真者。以安仙去分明,方知天下实有神仙也。时人传八公、安临去时,余药器置在中庭,鸡犬舐啄之,尽得升天。故鸡鸣天上,犬吠云中也。
呜呼!所谓神仙,人之羽化升飞者也,安有鸡犬随之而冲云者也?是以予常疑之。神仙之术,自古惑人,淮南王之升仙,吾恐实为汉武所害,为免伤亲之恶名,遂为此鸡犬升天无稽之谈,既成安之美誉,又掩天下人之耳目,是一举而数得。后世不得其要,以讹传讹。而持神仙术者,遂以此妄谈为正说,欺人取钱,无不至。…
鬼 论
客问予曰:“世人言有鬼物,其最使人疑乎,谓其无,何以有声?谓其有,何以无形?子试言之。”
予曰:“鬼者,我也。天下有我即有鬼。夫岂别有所谓鬼哉!几疑之起,起于人心,而鬼即凭人心而起。是我之不善之心,即鬼也。我心足以造鬼,鬼不足以扰我也。有为恶之人,夜半呼之,未有不瞿然惊者,其心有鬼,不料为人之声也;有为善之人,亦夜半呼之,未有不徐而问者,其心无鬼,早知为人之声也。昔尝夜行于路,闻有声自空中来者,徐伺之,则一枯节之竹,风入而为此也。”
予曰:“人之所言鬼者,大抵如斯。天下事,始生于疑,疑久而信,信而深,而假者反真,虚者反实,自然之势也。子曰:‘鬼神之为德,视而弗见,听而弗闻。’其言岂欺我哉?即曰:‘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亦承祭者敬恭之至,想像其状,结而成形者也。是则鬼之有无可以人心为断矣。昔有人饮于友之家,庭隅悬画弓,影射于樽,跃然惊为蛇也,归而病且作矣。友知之复招以饮,白其故,厥疾不药而瘳。无他,释其所疑也。今人之于鬼,亦犹画弓之影耳。慎毋以为恶之心致起其疑,而即以我造鬼,以我惧鬼也可。”
鬼 类
人间一世界也,鬼域亦一世界也。人以类聚,鬼以群分。
鬼之暴而刚者曰狠鬼,鬼之顽而劣者曰兽鬼,鬼之美而艳者曰色鬼,鬼之贪而淫者曰风流鬼,在山曰山鬼,在水曰水鬼,长眠者曰睡鬼,述局者曰赌鬼,醉而不醒者曰酒鬼,有气无声者曰阴鬼,富而吝啬者曰小气鬼,贫而负债者曰穷酸鬼,横死者曰屈死鬼,索命而急者曰催死鬼,率直无拘者曰冒失鬼。
李戴仁尝维舟于枝江县曲浦中。月色皎然,忽见一妪一男子,出水面四顾,失声云:“此有生人!”遽驰水面,若履平地,登岸而去。
当阳令苏居江陵,尝夜归,月明中,见一美人被发,所著裾裾,殆似水湿。戏云:“非江伥耶?”妇人怒曰:“唤我作鬼!”奔而逐之,走,遇更巡方止,见妇却返所来之路。是岂水鬼邪?
吴兴袁乞,妻临亡,把乞手云:“我死,君再婚否?”乞曰:“不忍。”后遂更娶。
白日见其妇语云:“君先结誓,为何负言?”因以刀割阳,虽不致死,人理永废也。是岂狠鬼邪?
王湛判冥事,初叔玄式,任荆州富阳令,取部内人吴实钱一百贯,后诬以他事,决杀之以灭口。式遇别优,并有上下考,五选不得官。以问,湛白为叔检之,经宿曰:“叔前任阳令日,合有负心事,其案见在,冥司判云:‘杀人之罪,身后科罚,取钱一百贯,当折四年禄。’”叔曰:“诚有此事,吾之罪也。”是岂冤鬼邪?
唐陈导者,豫章人也,以商贾为业。龙朔中,乃泛舟之楚。夜泊江浦,见一舟,逆流而来,亦宿于此。导乃移舟近之。见一人,眉大鼻,如吏,在舟检勘文书,从者三五人。导以同旅相值,因问之曰:“君子何往?幸喜同宿此浦。”眉人曰:“某以公事到楚,幸此相遇。”导乃邀过船中,眉亦随之。导备酒馔,饮经数巡,导乃问以姓氏。眉人曰:“某姓司徒,名弁。被差至楚,已来充使。”导又问曰:“所主何公事也?”弁曰:“公不宜见问。君子此行,慎勿以楚为意,愿适他土耳。”导曰:“何也?”弁曰:“吾非人也,冥司使者。”导惊曰:“何故不得之楚?”弁曰:“吾往楚行灾,君亦其人也,感君之惠,故相报耳。然君须以钱物计会,方免斯难。”导恳苦求之。弁曰:“但俟吾从楚回,君可备缗钱一二万相贶,当免君家。”导许诺,告谢而别。
是岁,果荆楚大火,延烧数万家,荡无孑遗。
导自别弁后,以忧虑系怀。及移舟而返,既至豫章,弁亦至矣。导以吝啬为性,以他事,未办所许钱。使者怒,乃令从者,持书一缄与导。导开读未终,而宅内掀然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