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溥】〔字原博,号草窗,长洲人。太医吏目。与郭登、汤胤绩同称“吟豪”。〕
  刘原博八岁时,《赋沟水》诗云:“门前一沟水,日夜向东流。借问归何处?沧溟是住头。”后仕虽不甚显,然卒以诗名。
  刘草窗尝为《茧窝》诗,有“言今茫茫白云老”之句,众推其工。有谓“云者,聚散无常之物,岂得谓老?”草窗曰:“不闻‘天若有情天亦老’乎?”其人辩不已,草窗怒曰:“不读二万卷书,看不得溥诗。”
  刘钦谟在京师,尝与汤胤绩同过刘草窗,胤绩沈礼甚恭,携八诗就评,草窗以手掩之,问:“何诗?”胤绩曰:“北京八景诗。”草窗曰:“比在当时,胡文穆公、杨文敏公、曾状元、王侍讲皆诗未易及。公所作能胜之则出,不然,不如已也。”胤绩曰:“第读之。”草窗为读一首,即以还曰:“不如多矣。”又言:“昨与扬帅作《白鹊》诗,殊不佳。我亦尝作《乃真边将白鹊诗》。如公之作,直学课诗耳。”草窗诗曰:“早随金印出边州,晚送欢声入御楼。剪取白罗飞绣幕,旗竿十丈挂胡头。”胤绩大称服。
  【刘珏】〔字廷美,号完庵。景泰、天顺间,为吴中诗人之最,京师号为刘八句。〕
  刘廷美为刑部主事居京师,与徐武功、刘原博诸公为诗友,每相过,必谈论达旦。尝岁除,原博邀之守岁,廷美因挟所藏钟馗画像求题,原博遂援笔大书一诗于上。明旦持归,县之中堂。京师每正旦,主人皆出贺,惟置白纸簿并笔研于几,贺客至,书其名,无迎送也。是日朝罢,刘定之、黄廷臣两学士首至,见此诗,各摘簿一叶录之去。朝士继至者,皆摘录之。顷间,簿已尽矣。廷美晚回,索簿阅贺客以图往报,家人告其故。明日,复置一簿,亦如之。中书舍人金本清戏谓廷美曰:“此钟馗乃耗纸鬼也。”一时京师传为奇事。原博诗曰:“长空糊云夜风起,不忿成群跳狂鬼。倒提三尺黄河水,血洒莲花舞秋水。飞萤负火明月羞,栎窠影黑啼鸺枭。绿袍乌帽逞行事,磔脑刳肠天亦愁。中有巨妖诛未得,盍驾飙轮驱霹雳。如何袖手便忘机,回首东方又生白。”
  刘完庵薄于仕宦,年五十遂解组,时有宪臣索题《牧牛图》,为赋诗曰:“牧子驱牛去若飞,免教风雨湿蓑衣。回头笑指桃林外,多少牧牛人未归。”宪臣亦感泣挂冠去。
  成化初,琼台邢公宥为苏守,以梅华求题,廷美赋绝句云:“岁寒相见在天涯,玉色珠光带露华。笑杀玄都狂道士,种桃何不种梅华?”邢公得诗甚喜。后邢公以郡中久荒,陂荡起税,民心颇怨,有投诗刺之者曰:“量尽山田与水田,只留沧海与青天。渔舟若过间洲渚,为报沙鸥莫浪眠。”邢公闻之,以为廷美所作,衔之。或劝往白,廷美曰:“彼奈我何?”后廷美卒,邢公吊祭皆不往,人多非之。
  【聂大年】〔号东轩,临川人。通《诗》、《书》二经,笃意古文及唐人诗,书法李北海。〕
  景泰间,聂大年用荐起为仁和训导,藩宪诸公与一时达官显人过杭者,皆礼重之,其名传于遐迩。癸酉岁,值大比,两广、湖湘、山西、云南皆以校文来聘,大年以老而废学,就辞以疾,兼以诗谢之云:“名藩较艺遣徵书,使者频烦走传车。老大难遵太行路,平生厌食武昌鱼。五羊城古仙游远,八桂霜寒木落疏。寄与青云旧知己,莫因辞赋荐相如。”卒就云南之聘。
  聂大年之掌教武林也,历官九年,不以家眷自随,尝有《答内子寄衣诗》云:“山妻怜我旧苏秦,寄得衣来稳称身。落日故园歌白苎,秋风京洛染缁尘。同心意重思偕老,结发情深不厌贫。万里莫如归去好,几多衣锦夜行人。”又有《谕儿辈》诗云:“四儿五岁六儿三,莫与肥甘习口甜。清白家传无我愧,诗书世业要人担。三餐淡饭何须酒,一筋黄薤略用盐。闻说有人曾饿死,算来原不为官廉。”
  聂大年在武林日,有二僧争住禅院,招而饮之。因赠诗曰:“萧萧落日下荒基,古殿凄凉白塔低。燕子不知身是客,秋风犹恋旧巢泥。”二僧惭愧罢去。
  聂大年尝赋《卜算子》二首,盖自况也。辞云:“杨柳小蛮腰,惯逐东风舞。学得琵琶出教坊,不是商人妇。忙整玉搔头,春笋纤纤露。老却江南杜牧之,懒为秋娘赋。”“粉泪湿鲛销,只恐郎情薄。梦到巫山第几峰?酒醒灯花落。数日尚春寒,未把罗衣着。眉黛含颦为阿谁?但悔从前错。”马浩澜和云:“歌得雪儿歌,舞得霓裳舞。料想前身跨凤仙,合作萧郎妇。颜色雪中梅,泪点花梢露。云雨巫山十二峰,未数高唐赋。”“花压鬓云低,风透罗衫薄。残梦懵腾下翠楼,不觉金钗落。几许别离愁,犹自思量着。欲寄萧郎一纸书,又怕归鸿错。”
  聂大年诗翰著名一时,而不得预京衔,或曰大年在钱唐时,尝署桃符云:“文章高似翰林院,法度严如按察司。”以此见忤达官。天顺初,被徵修史,竟以疾卒于京师旅邸。翰林诸生多惜不获见者。时童大章在座,素善滑稽,因曰:“不必识其人,彼但多一耳,少一目而已。”众为哄然。益大年姓聂,而眇一目也。
  聂大年之被徵修史也,时朝廷锐意俟书完日开馆,诸阁老乘间抵本院官怠缓,完期不可必,因各荐所知。于是,丁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