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之数也。是今日之兵,皆此等失业之民渐积而成也。其不容于兵,必趋而为匪。兵匪交哄,民无立足地矣。海国机器流弊,工商恐慌,其乱未必不与中国相等。国际亟亟开会,名曰救济,实则各自为谋,而其意在筹饷,则一也。
庚子以前,中国无警察也。余到苏后始创办。端午桥制军告余曰:“以中国地大,只求一里有两个警察,年已需五万万。以全国岁入,办一警察,尚复不彀(当时岁入未至四万万),何论其他?”渠倡言立宪,喜办新政,所言竟与之相反,不知何意。嗣后各县勉强兴办,小县二三十人,大县亦不过五六十人。民国成立,却逐渐扩充。今者江西剿匪,以警察不足恃,又复劝行保甲。可知国土太广,国力太微,遽废旧法不可也。
《易》曰:“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后代则间用火攻。前清入关,犹以骑射取胜,可见当时火器尚未甚烈也。咸同时,曾文正初见开花炮,则曰:“此器不仁甚矣。然海疆多事,不可不备。”语载《求阙斋弟子记》。文正第言备而已,可见当时湘军并未惯用也。光绪年间,薛叔耘驻使,作《庸庵笔记》。云:“外国科学发明,战器日精,将来必有云间作战之一日。”当时尚未有飞艇投炸弹也。事未百年,战器名目,日新月异,不可胜数,而军费奇巨,虽富强之国亦感拮据。欧战之后,列强觉悟,迭订和平之约。然一面订约,一面购械,以固国防,其费仍不赀,无论何国,杼轴空矣。故列强变计,而趋于军缩之一途,岂能视为儿戏哉!
●卷二
古者学古入官,谓官必须学古,而后可入也。然官有限,而学古之人无限,学古者必欲人人入官,则天下乱矣。故孔子于子张学干禄,则以寡尤寡悔抑之;于漆雕开之斯未能信,则说之。盖深知人人做官,处于必穷之势,故以谋道不谋食之旨,劝弟子以安命也。孟子曰:“得之不得曰有命。”圣贤教人,无非使人专精于为学,不可急于求官,千言万语,意在弥乱而已。科举时代,广设科目以容之,苛持绳尺以厄之,使天下聪明才智之士,消磨精神于不知不觉之中,而拔其一二,为治世之用。势之所迫,盖不如是,不足以弥乱也。
有清时代,一科举时代也。二百余年,粉饰升平,祸乱不作者,不得谓非科举之效,所谓英雄入吾彀中是也。大抵利禄之途,人人争趋。御世之术,饵之而已。乃疏导无方,壅塞之弊,无以宣泄,其尾闾横决,至不可收拾。末季事变纷歧,何一不因科举直接间接而起?而究其始,特一着之错,不知不觉耳。
科举时,有举人,有进士。从前举人不中进士,即可截取,以知县按省分科分名次,归部轮选。当时举人何等活动。乾隆年间,以此项选缺尚欠疏通,乃加大挑一途。凡举人三科不中,准其赴挑。每挑以十二年为一次。例于会试之前,派王公大臣在内阁验看,由吏部分班带见。每班二十人之内,先剔去八人不用,俗谓之“跳八仙。”其余十二人,再挑三人,作为一等,带领引见,以知县分省候补。余九人作为二等归部,以教谕训导即选。行之数科,逐渐拥挤,外省知县,非一二十年,不能补缺,教职亦然。光绪以来,其拥挤更不可问。即如进士分发知县,名曰即用,亦非一二十年,不能补缺,故时人有以“即用”改为“积用”之谑。因县缺只有一千九百,而历科所积之人才十倍于此,其势固不能不穷也。
举人于大挑之外,且更有教习、誊录、议叙各途。种种疏通,无非使举人皆得由知县、教职两途入官也。秀才则予以五贡升途:恩、副、岁三贡可选教职,拔贡、优贡许以朝考;亦以知县教职入官,拔贡且有小京官之希望。亦未尝不为秀才谋出路也。无如源泉混混而宣泄不及,当日百计疏导,于事终无济也。
当时进士分省之即用知县,拥挤固如前所述矣。主事一途,光绪年间,非二十年不能补缺。捐班者补缺无期,与此并无影响。余十四年而得补缺者,因在吏部,较疏通也。中书一途,欲升侍读,与主事之难同。至于补缺后,截取同知,分省候补者,则与即用知县等耳。惟翰林一途,当时最为活动,每科学政十八人,正副主考三十六人,乡会试房考各十八人,每科有九十人之差。而当时翰林不过数十人,以之分派,每科一人竟有得两差者,宜其优胜也。乃至光绪年间,长短大小之差,仍是此数,而馆选太滥,人才拥挤,考差者竟有二百余人之多。平均牵算,每人约须九年可得一差,且得一差而若系房差,则九年之中,只得数百金而已。试问如此养士,如何能济?两次推翻军机之事,亦实相迫而成,不得谓非当轴者之过也。
进士殿试次晨,钦派科甲出身之大臣八人,入内阁读卷。譬如进士三百二十人,每人应分四十卷,由八大臣各定次序。八大臣中,以宪纲为次序,先抽十卷,前一日进呈。其第一本即为宪纲第一者所定,第二本即为宪纲第二者所定,挨次推到第八本为止。其九本十本,则仍为宪纲第一第二者所定。是状元定为宪纲第一者所取,榜眼为第二者所取,探花为第三者所取,传胪为第四者所取,其余则同归二三甲。若进呈十本卷,有经御笔改定者,则又视各人之造化,然总不出此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