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公议 [宋] 田况


太祖承五代易姓之后,知人心未固,以太宗身试匚#有英睿之断,可以主天下,故居常以主社许之。一曰,太宗被疾惫甚,车驾幸其邸,勉令灼艾,因自指所御赭袍示之曰:「此当付谁耶?」末年,友爱弥笃,终以大宝授之。
太宗纂嗣,下河东,海内生灵安,不知有他姓矣。大哉,圣人之烈也!舍其子而立其弟,以公天下,追惟尧、虞之心,岂远是道哉!太宗下河东回,止跸常山,谋伐幽蓟,及不利,班师,遂留驾前刻漏及浑仪于行宫。盖深愤丑虏凭陵,志在必复疆宇,以拔生民,抑亦示艰难于子孙也。庆历甲申岁,予既平保寒叛卒,留治常山,缮葺宫殿,藻垩一新。宴殿特壮,两庑修敞,不减京都集英制度。盖宴犒军校之所也。
太祖天表神伟,紫而丰颐,见者不敢正视。李煜据江南,有写御容至伪国者,煜见之,曰益忧惧,知真人之在御也。
太祖既下江南,得徐铉、汤悦、张洎辈,谓之曰:「朕平金陵,止得卿辈尔。」因问曰:「朕何如卿国主?」张洎对曰:「陛下生而知之,国主学而知之。虽学知与生知不同,然其知一也。」
太祖少在兵戎间,累着战功,以至得天下。然以兴隆学校为心,京师建国子监,每舆驾亲临,以观其役。识者知太平之有渐矣。
王曾仆射有台宰之量,每进擢时材,不欲人归恩在己。初参大政,尝荐苏维甫者可当烦使。维甫至京师,屡造其门,不敢辄干以私。一曰,久奉朝请,资用已乏,因旬融档┮韫,语余遂及身计。公答以他辞,维甫退,所馆已有持曰咴诿拧D诵旅江淮都大发运使,朝行之极选也,乃王公九曰所署纫玻维甫惭叹久之。其它事多类此。范仲淹被遇极深,尝赞之曰:「久当朝柄,未尝树私恩,此人之所难也。」公曰:「恩若自树,怨使谁当?」识者以为明理之言。
杨亿在两禁,变文章之体,刘筠、钱惟演辈皆从而弥,时号「杨刘」。三公以新诗更相属和,极一时之丽,亿乃编而叙之,题曰《西昆酬唱集》,当时佻薄者谓之「西昆体」。其它赋颂章奏,虽颇伤于雕摘,然五代以来芜鄙之气,由R尽矣。陈从易者颇好古,深摈亿之文章,亿亦陋之。天禧中,从易试别头进士,策问时文之弊,曰:「或下俚如《皇C》,或丛脞如《急就》。」亿党见者深嫉之。近山东石介尝作《怪说》以诋亿,其说尤甚于从易。谓亿\锼圣人之经,破碎圣人之言,欲盲聋天下耳目。谓吾学圣人之道,有攻之者,不可不反攻之。譬诸盗入主人家,奴尚为主人拔戈持矛以逐盗,死且不避,岂至是耶?
范仲淹、富弼初被进用,锐于建谋作事,不顾时之可否。时山东人石介方为国子监直讲,撰《庆历圣德诗》以美得人,中有「惟仲淹、弼,一夔一契」之句,气类不同者恶之若仇。未几,谤訾t兴,范、富皆罢为郡,介诗颇为累焉。
自朱梁至郭周五十余年,凡五易姓,天下无定主。文武大臣朝比肩,暮北面,忠义之风荡然矣。
太祖皇帝天启神赞,举无遗算,开端创制,事未成就,遂厌区夏。太宗皇帝以亲邸勋望,绍有大统,深惩五代之乱,以刷涤污俗,劝人忠义为本。连辟礼闱,收时俊,每临轩试士,中第者不下数百人。虽俊特者相踵而起,然冗滥亦不可胜言,当时议者多以为非古选士之法。故真皇嗣位之初,王禹首上疏言得失,谓举选非天子亲临之事,请以归有司。然太宗涤污革旧,一新簪笏,则明者亦默知其意焉。
太宗临轩放榜,三五名以前皆出贰郡符,迁擢荣速。陈尧叟、王曾初中第,即登朝领太史之职,赐以朱h。尔后状元登第者,不十余年皆望柄用,人亦以是为常,谓固得之也。每殿庭胪传第一,则公卿以下无不耸观,虽至尊亦注视焉。自崇政殿出东华门,传呼甚宠,观者拥塞通衢,人摩肩不可过,锦鞯绣毂角逐争先,至有登屋而下瞰者,士庶倾羡,动都邑。洛阳人尹洙,意气横跞,好辩人也,尝曰:「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逐虏于穷漠,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可及也。」
宝元初,拓跋元昊初叛命,遣人诣阙,表言诸蕃推奉,求朝廷真册。议者杂然,莫知所从。时张士逊、章得象当相柄,陈执中、张观辈`枢极,皆谓小羌不足忧,遂拒绝之。乃命夏竦帅泾原、秦凤,治回中;范雍帅~延、环庆,驻高奴,并拥节钺。虽城洫未完,兵力尚寡,然元昊戒其下,未尝小有侵轶,盖不欲曲之在己也。竦谍知其情,坚守不动,元昊亦u年不敢辄侵其疆。雍守延既久,以谓羌真小而怯也,屡遣裨校率兵纵掠。元昊既忿,且以为辞,遂并集丑类,入寇延安,乘虚直逼城下。人心震摇,惧必不守。雍檄召刘平自他道出华池赴援。平素轻敌,又兼程而趋,士卒不得休息,及与贼遇,率其下大呼力战,贼亦少却。裨将郭遵骁雄绝伦,跃马踉惑,所向披靡。然贼众十余万,平与石元孙兵不满三万,贼又委老弱及牛马以饵之,诸军争功蹂乱,无复行列。贼乃尽锐乘之,平等大败,生为贼絷。自尔贼势雄张,官军慑矣。后一年,任福战没于镇戎军之好水川;又一年,葛怀敏陷于定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