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计篇》曰:‘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志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盖用兵之要莫先于此者。《军争篇》曰:‘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败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追,盖用兵之忌莫先于此者。”予与马都督论用将之道,都督曰:“古人用将,必严败绩之诛,然后为将者,知圣人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之训不可忽也。”予曰:“允哉!故必阝之败,晋杀先希怀清е败,楚杀子玉;街亭之败,诸葛武侯斩马谡。不然三军暴骨何辜哉!”
  胜国以前,五岳五镇四海四渎之神,皆有肖像有封爵。我国初正祀典,止书其木主曰:“某岳某镇某海某渎之神。盖以神者灵气之所聚也。必肖像而封爵之,是亵之也,非神之也。
  胜国以前,历象日月星辰之所,曰司天监,司之犹言辖之也。我朝改曰钦天监,盖以天至尊也,谁敢司之?钦之云者,乃钦若昊天之意也。
  陈定宇能批点诸家之文,而定宇之文传世者鲜矣。刘须溪能批点诸家之诗,而须溪之诗传世者鲜矣。譬之弈也,岂傍观者固审耶?仰兵燹之余,二子之诗文,残篇断简,流落人间而莫之掇汇之耶?
  古礼入门问讳,讳其名也。春秋之法,为亲者讳,为尊者讳,为贤者讳,讳其事也。
  唐玄宗《孝经序》,其中引夫子之言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不知此语出何书?或曰出《鬼髓灵经》,予行天下,遍访藏书之家无之。即有之盖赝书也,岂夫子之言哉!何以言之?夫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又曰:“志于道。”夫《六经》皆学也,皆道也,何独《春秋》哉!夫子晚年删述《六经》,以宪万世,皆圣志之所存也。又何独《春秋》哉!且吾闻之,夫子父母皆早世,虽欲孝谁为孝?而曰行在《孝经》何居?况夫子之时,无《孝经》之书,先儒汪玉山、吴草庐又业有昭昭之辩也。
  宋末江西饥,当道议劝富民出谷以赈饿者,其言曰譬之杀一牛以活万蚁何不可?元中子曰:“万蚁固可怜,一牛独何罪而死?”议遂止。呜呼!牧民者,平时不能积储以备赈,事急乃行劝分之令,是无策也。
  士大夫守官之廉,犹处子守身之洁,皆分内事也。若处子自多其洁,恒自矜曰:“我于庶士也绝无桑中之约。则人将贱之矣。”士大夫之能文章,犹处子之能女红,亦分内事也。若处子自多其女红,恒自矜曰:“我之织组r,诸姑伯姊皆莫能及。”则人将鄙之矣。
  善事上官,毋矢名誉,光武有是言也。或疑其教臣下以谄,予曰不然。孔子称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事上敬,乃其一也。他日告哀公曰:“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然则圣人亦教人谄乎!
  前辈教人居官,廉不言贫,勤不言劳,爱民不言惠,锄强不言威,事上致敬不言屈己,礼贤下士不言忘势,此其所以于官箴无忝,于陟明有光。
  岭南有贪泉,吴中有廉石。噫!泉石何知哉?其荣辱之名,盖因人而得之耳。
  子繇水曹郎改刑曹,大司空崔公命予曰:“子知用刑之法乎?夫用刑之法,有时也,有节也,因人也。以时言之,辰巳以前囚多枵腹,不可刑之也。日夕向晦,万娄俱息,人身血气各有所归,亦不可刑之也。以节言之,人身血气之冲和,受刑则变,血本赤者,变而紫焉;气本温者,变而热焉。若先刑上体,后刑下体,则血气之变者,奔注于腰膂髀胯之间,其毒稍绥,犹可支也。若先刑下体,后刑上体,则血气之变者冲灌于心肺之窍,其毒不亦烈乎?是以君子刑其一,不刑其二。以人言之,彼孱弱之夫,膏粱之子,见刑而畏者也。一经栲讯,罔不招承,能保其无枉乎?强梁へ讼之徒,其悖戾之气,足以玩刑也。终日锻炼莫肯输服,岂可信其口中雌黄而直之乎?凡此者皆当旁求密察,以得其情,不可专恃乎刑也。子其慎之。”
  师卦二爻,为帅师之将,圣人以帅师之道言之。五爻为命将之君,圣人以命将之道言之。后世推毂遣将,筑坛拜将,正得此意。故宣王南征则命方叔,北伐则命吉甫,其赫然中兴,有由然哉!或曰:“王制有天子出征之礼何如?”予曰:“天子出征,惟天造草昧之初,可间行之。苟不其然,不足以震叠英雄,而屈群力。若常常而行之,则白登受困,辽左无功,所谓殷鉴不远者非耶。”
  宋真宗驻跸澶渊,契丹数千骑来薄城下,迎击之乃引去,帝使人视寇准何为?准方与知制诰杨亿饮博歌谑欢呼。帝喜曰:“准如是,吾复何忧?”窃有说焉。主忧臣辱,未有甚于此时者。莱公既决策亲征矣,固当临事而惧,劳心竭力,以济艰难可也。顾乃偃然耽乐,如在宴安无事之秋,身系安危者,固如此乎?杨亿职掌丝纶,亦与有同舟共济之责,曾无一言忠告于莱公,且随波浮沉焉。自许八角磨盘者,固如此乎?斯时也,真宗独忧之,及侦知二臣所为,乃曰:“吾复何忧者?”岂真不忧哉!殆权词以安将士之心耳。
  汉高祖与太子手敕曰:“汝见萧曹张陈诸公侯,吾同时人,倍年于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