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予海印草。負笈隨度嶺。就行間。往來瘴海及曹溪者。十有五年矣。庚戌春王正月。予喜謝曹溪負。身得自由。善欲歸省。上元後五日。持予數年積草。於濛江舟中。檢拾殘楮。偶得此卷讀之。慨憶當日題墨未乾。即有萬里之行。詎意今忽得此故物耶。古人云。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豈非佛祖冥加。以神力而攝受之耶。不然。何以始終見此。如出方網三昧。彈指謦欬時也。燈下展卷。喜而不寐。乃為侍者重書一過。嗟予老朽。固不堪與諸老把臂共行。善當不減三山真侍者。行脚事也。古人閒垂一言半語。如天普葢。似地普擎。老人信手拈來。於一毫端作大佛事。則諸大老似掩耳偷鈴。老漢未免畫蛇添足。善侍者縛作一束。擲向東洋大海。尤較三山百步。否則未免祖禰不了。殃及兒孫也。
題達觀禪師送三禪人遊方卷後
從古出家兒。為生死大事。不能自決。故辦草鞋。登山涉水。訪求大知識決擇之。然其大善知識。如踞地師子。一毛不敢攖傍。纔傍則命根頓斷。凡垂一言半句。如晴空霹靂閃電。使人耳聾眼花。自救性命不暇。況又敢弄佛法禪道乎。此中利害。知之者希。嗚呼。二百年來。行脚僧不少。犯此令者。幾何其人。今某三禪者。以行脚事自負。其志可嘉。既見達觀禪師。爪牙已露。命根不斷。又欲別求知識。余見此卷而笑曰。三禪者持此卷行脚。如請上方劒討賊。不知他時後日。何以繳報。
題達觀大師祭徧融大和尚文後
昔延陵季子。挂劒於徐君墓。謂心許於生前。報知於身後。以為義高千古。世諦如此。況出世乎。古人為生死事大。割愛辭親。參訪知識而決擇之。每於一言啟廸。施者如天普葢。受者如地普擎。投機於石火電光之間。而生死情塵。迸然雷裂。豈偶然哉。故其恩深。似一滴入海。當與之同枯矣。豈值生前身後而已耶。予觀達師祭徧老文。深有感焉。噫。且一飯千金莫報。以為奇事。一語窮劫不泯。又豈等閒。嗚呼。徧老度生六十餘年。法施將滿大地。至若知恩報恩。人間幾幾。藉令人人如達師者。則大通之因地。又不必取於墨劫之前也。然其徧老之不朽者。賴一語。一語之不朽者。墨點存焉。觀者如此。可謂不辜本有矣。
佛奴歌跋
吳年少比丘大川。發大心。願以一鉢供十萬八千眾。其行最苦。是故諸長者居士。聞而歡喜。咸皆讚歎。唯顧實甫歌。有蕭梁求為佛家奴之句。葢標其能忘身三寶。以略耻天下之自重。不若蕭梁者。達觀可禪師見而異之。乃盡力奴狀。聲為歌以發之。余長歌三疊而歎曰。藉令黃面碧眼觸此。亦當捧腹絕倒。況奴奴者乎。以宗門向上事。不涉玄途。尊貴無匹。即以尊貴自居。猶是奴兒婢子。呼為頂墮。況種種意想攀緣。流注諸行耳。雖然。少年比丘何為處此。常憶昔有富主。性不易事。唯一奴當心。其晝主極欲以使奴。奴苦無當。其夜主夢為奴。奴夢為主。亦極欲以使奴。奴亦無當。然夢覺等而苦樂異。復何怪哉。今此比丘將以白晝之奴。求為夢中之主。其所供十萬多眾。豈亦白晝之主。將為夢中之奴耶。噫。生死涅槃。猶如昨夢。比丘知此。可以滴水供養十方恒沙世界。諸佛眾生。受用無盡矣。何區區十萬八千為。其無以限量心。自割如來無量境界也。
壽昌語錄題辭
壽昌老人。生平行履。惟放身捨命。於空山寂寞之濱。墾土地。博得滿腔氣息。尋常潑撒向人天眾前。如撾毒鼓。使聞聲者聾。中毒者死。而中毒者幾何人哉。憶昔黃面老子。在靈山會上。領一隊懵懂漢。逐日著衣持鉢。沿街過巷。乞得一搏冷飯。歸來飽飡後。洗鉢收衣。趺座而坐。閒打葛藤。如此以為家常過活。若是者三十餘年。而人天大眾瞢然。畢竟不知所為何事。偶於一日被空生覷破。遂發歎曰。希有世尊。世尊見其眼目動定。遂為盡力。胡亂一上。直使空生纖疑盡淨。命根勦絕而後已。故空生感悟切心。涕淚悲泣。痛哭稱歎。而不容口。至此黃面老子。氣悶少舒。始不負從前一片婆心。今觀壽昌钁頭。大似黃面衣鉢。此語不減靈山葛藤。當知此話大行。如毒皷聲。不知中其毒者。能幾何人。至其感悟流涕。如空生者。又不知能得幾何人也。諺語有云。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後之讀此語者。若作言語話會。則有負壽昌。若不作言語話會。則有負自己。若兩不相負。當於未舉以前。把钁頭處。薦取始得。
跋可禪人行脚卷
昔法照齋次。見萬佛菩薩。現形於鉢中。不知何以故。乃問僧云。此五臺文殊化境也。遂發足履五臺。願見文殊。乃至果見文殊。授以念佛法門。照可禪人。先從雲棲得念佛三昧。今欲往求文殊印證則可。倘問南方法眾。不可被前後三三。當面瞞却也。
又。
照可禪人。初住黃山。以華嚴為業。所謂於一塵中入正定也。今從他方起處。欲破塵出經。將誅茅於西湖之上。意須長者插一莖草。老人直謂之不然。以無礙法界。遇緣即宗。隨處具足。但稟明於心。又何假外耶。
憨山老人夢遊集卷第三十一
憨山老人夢遊集卷第三十二
侍 者 福 善 日錄
門 人 通 炯 編輯
嶺南弟子 劉起相 重較
題跋
題壇經首示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