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个大话谩人,可怜人都被他谩,更不省悟。试将《法华经》看便见其诞,开口便说恒河沙数,几万劫,几千劫,更无近底年代。
逃虚曰:世儒言释氏寂灭,不知所以,但把寂灭做空无看了,而不知佛书有云: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又曰: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寂灭者,言此道不生不灭也。离生灭,求寂灭则不是,即生灭而证寂灭乃是,此即有为而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也。晦庵言他只要理会个寂灭,不知须是强要它寂灭,做甚既寂灭后,却作何用?何况号为尊宿禅和者,亦何曾寂灭得。
近世如宗杲做事全不通,点检喜怒更不中节。晦庵所言,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杲大慧,宋朝僧,资性高妙,参禅第一,自言我是参禅精子法嗣,圆悟勤住径山,大机大用,非寻常俗流。可知当时士林中,称其忠孝两全。何也?不阿秦桧为忠,俗家无后,为其立嗣,治家舍以正彝伦为孝,载在方册。晦庵言其做事全不通,点检喜怒更不中节,殊不知他生灭心灭,寂灭现前,嬉笑怒骂,无非佛事。再要点检个甚么?头头上明,物、物上显。更问甚么中节不中节!所以永嘉云:大象不游于兔径,大悟不拘于小节也。晦庵言晋末以前远法师之类,所谈只是庄列,那时士大夫所谈,亦是庄列,盖时尚也。若言剽切其说,《鬳斋列子口义》云:佛生西方,岂应来此剽切,诋之太甚,则不公矣!诚哉是言!远法师居庐山,修念佛三昧,庄列不曾有此修学,非是脱去庄列之说自立门户。傅奕阴险小人也,力诋佛氏。唐太宗亦不听他说。晦庵将踵其后尘,奚可乎?晦庵继圣绝学,有道君子也。何不思是已教人。
试将《法华经》看便见其诞,开口便说恒河沙数,几万劫,几千劫,更无近底年代。吁晦庵之见,正是蒙庄云: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也。悲夫!
晦庵先生尝言:《圆觉经》前两三章好,后面便只是无说后强添。如《楞严经》当初只有那阿难一事,及那烧牛粪出一咒,其余底皆是文章之士添。那烧牛粪便如爇茅样,后来也有人祈雨后烧此,亦出此意也。
逃虚曰:佛经不曾有杜撰者,《圆觉经》是唐罽宾三藏佛陀多罗译至中国。《楞严经》中天竺沙门般剌蜜帝译至广州制止寺。乌长国沙门弥伽释迦译语。菩萨戒弟子前正议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清河房融笔授。
凡一经必作三分,序正分流通分,如线贯华,故谓之线经,虽有智人,亦不能添减其一言一句。晦庵言《圆觉》前两三章好,后面便是无说后强添。《楞严》当初只有阿难一事,及那烧牛粪出一咒,其余底皆是文章之士添。此二经乃圆顿上乘,惟显佛之境界,菩萨修习此法门者,全性起修,全修在性;非余小乘经之可同日语也。楞严神咒,佛当时为遣淫魔而说。晦庵言烧牛粪出一咒,不知何据有此说也?佛因弟子问,如何持此神咒?佛教以结坛场持咒。中天竺国先取雪山大力白牛食其肥腻香草,此牛惟饮雪山清水,其粪微细,可取其粪,和合栴檀以涂其地,若非雪山其牛,臭秽不堪涂地,别于平原,穿去地皮五尺以下,取其黄土,和上栴檀、沉香苏合、郁金、白胶、青木、零陵、甘松及鸡舌香,以此十种,细罗为末,合土成泥,以涂场地,方圆丈六,为八角坛,佛制是如此。烧牛粪出一咒,经中不曾有此。晦庵师儒先生道学君子,如何妄说烧牛粪这一等鄙恶之事?涂污佛圣,于理可乎?晦庵既要主张斯文,传圣人千载不传之学,如此用心,与市井间小人争贩卖者所为,何以异哉?可怪!可怪!
或问晦庵先生曰:庄子与佛所以不同?庵曰:庄子绝不尽,佛绝灭尽了,佛是人伦都灭尽!到禅时义理都灭尽。
逃虚曰:佛氏《入楞伽》云:三界上下法,我说皆是心,离于诸心法,更无有可得。《华严》云:不取众生所言说,一切有为虚妄事,虽复不依言语道,亦复不着无言说。几曾有人伦都灭尽,义理都灭尽底说?朱子诬佛,何其如是之甚也?
晦庵先生曰:释老,其气象大概相似,而老氏之学,尚自理会,自家一个浑身。如释氏,自家一个,浑身都不管了。
逃虚曰:老氏言无为自化,清净自正,大概相似佛言一切实相性清净,故一身清净。一身清净,故多身清净。多身清净,故如是乃至十方众生圆觉清净。若言佛氏一个浑身都不管了,成大妄语!
晦庵先生曰:佛氏之失,出于自私之厌。老氏之失,出于自私之巧。得厌薄世故,而尽空了一切者,佛氏之失也。关机巧便,尽天下之术数者,老氏之失也。故世之用兵算数形名等,本于老氏之意。
逃虚曰:《华严》云:居有为界,示无为法,而不坏灭,有为之相;居无为界,示有为法,而不分别,无为之相。《法华》云:若说俗间,经书治世,语言资生业等,皆顺正法。佛氏何尝言要尽空了一切也。自私之厌,二乘外道,断灭之见,非佛之究竟法也。老氏之失,非吾所知。
晦庵先生曰近看石林过庭录载上蔡说伊川参某僧后有得遂反之偷其说来做己使是为洛学某也尝疑如石林之说固不足信却不知上蔡也恁说是怎生地向见光老示及某僧与伊川居士帖后见此帖乃载山谷集中后又见有跋此帖者乃僧与潘子真其差谬类如此但当初佛学只是说无存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