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不能鉴前而知止,又不能顾后而知戒,眼虽多,亦奚以为?
“现了本象,十分凶恶。八戒道:‘是甚血气生此禽兽?’”正道有云:“禽即兽。”夫禽两翼,兽四足,何以言即?《礼》云:“猩猩能言,不离禽兽。”兽兼禽言也。此九头多目,是甚禽兽?禽兼兽言,极言其非人类,而并非一禽一兽所得而名状也。
“那怪展翅斜飞,半腰里又伸出一个头来,将八戒咬去,欢喜贺功”。拟其斜行瞥见,偏听狂啮,全与“四勿”相反,而不知鉴戒,妄自称雄也。“行者复变螃蟹,咬断索子,救脱八戒;使个隐身法,偷出钉钯,递与八戒。”蟹者,解也,难之散也。隐者,潜也,昭之孔也。盖解脱纠缠,使潜行戒性也。
“八戒打进宫殿,破门碎器,惊起老幼”,正励精努力,除旧生新之下手处;“行者忽见追赶八戒,就半空踏云雾,一棒打烂老龙头”,正是眼明手捷,扑杀偷心之老贼,以一御万之不二法门。薛文清有云:“万起万灭之私,乱吾心久矣,当一切决去,以全吾湛然、澄然之体。”此一棒打杀万圣老龙,而碧波潭斯不为乱石所淆矣。
然万圣老怪无识而行偷,溺于爱也。犹心具众理而不辨是非,名虽万圣,实是多偷。能死偷心,其怪易灭。若九头孽邪多见而作贼,恃其智也。犹意附外诱而四顾奔驰,名虽九头,实是十恶。贼党多端,其邪难除。是必大张天讨,如秋令之肃杀万物,方可惩创而维新。“行者忽听得狂风滚滚,惨雾阴阴,仔细观看,乃二郎显圣七圣兄弟。”二者,偶也;七者,少阴之数,其时为秋。《道藏歌》曰:“白帝行气道当新。”此除邪之大时候,大手段也,故曰:“倒是一场大机会。”
夫秋气杀物,而天心仁爱行乎其中,杀中有生也草木枯解而万宝成熟者,则天刑行,而顽残歼,民志肃,君子秉义禔躬,而嗜欲绝、鼓德修,皆去污维新之道也。道贵自知悔愧,方获有济。大圣因“曾受降伏,不好见他”,自知悔愧也。“八戒请住真君,与大圣话旧说因,即在二郎营内欢叙一夜,待天明索战。”有姬公兼三施四、坐以待旦之义。
八戒筑杀老龙子孙,细犬咬下九虫一首,怪物逃生,止住勿追何也?盖孽种尽锄,已靖巨魁之穴;杀一儆百,姑开自新之门。
逆之首必诛,所以垂鉴戒;贼之附或宥,乃以昭至仁。“至今有个九头遗种滴血”,盖尽刑以快一时,不如赘刑以儆万世也。犬发口中之声,示谳狱以决枭。戌为九月之卦,寓藏宝于火库。学者斩欲修诚,痛自刻责,立德立业立言,存几希而异禽兽者,以此。
“行者变化驸马之形质,讨出两匣宝贝”,化邪为真,从一得二也。“八戒扑杀公主,提出龙婆,留置塔内”,戒妖冶而示婆心,舍委存仁也。“国王究明不朽之舍利,并获天生灵草”,解冤珍德,烛幽晰玄也。三藏安佛宝于塔顶,置龙婆于塔心,行者“将芝草把十三层塔层层扫过,安在瓶内,温养舍利子。这才是整旧如新”矣。此饬躬砥行,步步脚踏实地,步步莫非天宝,岂彼空言虚悟,对塔谈相论者比耶?
国号“祭赛”,示宝而不蓄德;寺名“金光”,流闪而不宁谧。
今“祭赛国”之“金光寺”,改作“伏龙寺”,暗然自得,回光返照,斯可大可久。如万圣、九头炫耀徇私,行偷袭取,予圣予智,果何益哉?故结曰:“妖邪剪灭诸天乐,金塔回光大地明。”
第六十四回 荆束岭悟能努力 木仙庵三藏谈诗
悟一子曰:王道荡荡,世途坦坦,原无荆棘,荆棘生于人之胸中。人胸中在在荆棘,人人胸中有荆棘,而荆棘弥天漫地,宁独一荆棘岭哉?此篇特借荆棘岭,以概自古及今,莫不皆然;借木仙庵谈诗,以概自古乃今之谈道者,皆有荆棘,莫不如斯谈诗。
《南华》云:“迷阳,迷阳,无伤吾行;却曲,却曲,无伤吾足。”伤荆棘之充斥难前也。予不避荆棘之嫌,窃努天蓬之力,通而论之:凡古往今来鸿章丽词,藻绘缤纷,淹博兴核,敏妙绝伦。或故为涩晦,以夸渊奥;或放言触忌,以逞才情;或宏辨百折,滚滚不竭,以资议论。按其实义,通无关于身心性命之学者,皆荆棘也!不特此也,凡著书立言,谈玄阐幽,而不能身体力行,徒搦管掉舌,道听途说,虽发尽道妙,可法可传,亦是鹦鹉巧簧,慢侮圣言,皆如木仙庵谈诗,而为荆棘之尤甚者矣!
天生三教圣人分头度世,其原同出于《河》、《洛》、太极、阴阳造化之道,后世道、法、禅宗分门别派,百谲丛生,争鸣炫说,互相低诽,又皆荆棘中之荆棘!其儒教执中精一,廓然大公,民胞物与,至当不易,与守中定慧,无欲有欲,无我无人何异?孔子犹“犹龙”赞之,犹谓“西方有圣人出焉”。后世胶执章句,不能体认实践,读“玄”语必辟之,自背于羲文玄黄之义而不知;见“空”字必斥之,自背于孔子“空空”之说而不觉;论“真乙”之气必疑之,自昧于孟子“养气”之妙而不识;言“真空”必异之,自外于子思“自诚”之旨而不语。夫至造论理,岂论字句?必故为排贬,以为为圣道之防,廓然大公之谓何,非欲剪荆棘而荆棘横胸之甚乎!
按《黄帝内传》:道教始自元始天王,开辟混沌,以定三才,化生万物,至周而老子传《道德》五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