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冥之中,有杜宇一声之春信,忽然惊破晓梦耶?因致“曹溪路险”,而不可行;“鹫岭云深”,而不可到,茫茫无畔,莫可捉摸。此处故人之音信,杳绝无闻耳,须知“千丈冰崖”之间,有“五叶莲开”,超然而出,有馨香袅袅,透垂帘而绕古段也。人能于此中“识破源流”,便见龙王三般之至宝,始可得丹而成仙作佛也。岂彼禅关参觅所得窥其涯涘哉!盖禅关止在性体上参求,而不从命根上着脚,徒费工夫万万,直至老死茫茫,终归大化。可悲,可惜!是皆不识五行山下心猿之事,并不识五行山下走心猿之事也。
故如来回至雷音宝刹,对诸佛、菩萨道:“我以甚深微妙慈悲般若之心,遍观三界。根本性原,毕竟寂灭。同虚空相,一无所有”。言“根本性原”,即本来面目也。虽难以径入寂灭,而专从性体参求,至得道之后而观性原,毕竟寂灭。“同虚空相,一无所有”。言“同虚空相”,则非顽空;言“一无所有”,则非绝无。我所殄灭乖猴之事,三界莫有识是事者。是事乃至真至妙,而非寂灭、顽空者,特以“名生死始”,而法相应如是耳。倘谓性原本空,而莫识是事,则非我之甚深,而徒事寂灭,则亦寂灭而己矣。老子曰:“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无名则死,而为天地之始;有名则生,而入于五行之中。如乖猴,是名生而死始,法相有乖本性根源,故出不得如来之掌,而超脱五行之外也。
佛祖盂兰宝盆中,具百样奇花,千般异果,是“有名,万物之母”,贞下还元之象。此一问也,即佛祖所谓“我有一宝,秘在形山,诸人还识得么”之义。故大众“请如来明示根本”,如来“宣扬正果”,发三五之妙蕴,禅心朗月,真性涵天,此谓天、地、鬼三藏之真经也。总而言之:三藏止三五,三五止一五,一五止一而己。一也者,乃修真之径,正善之门。此经出于西方,必待东土求取,非有静观密察如大士者,不可得也。
如来道:“这一去,要踏看路道,不许在云霄中行,须是要半云半雾,谨记路程远近之数。”言修行者务脚踏实地,循序渐进,不得悬空虚想,躐等妄作。又须机活神圆,毫无执滞,其中有火候功程次第,切须谨记,不可违错。
五件宝贝之内,有“锦襴袈裟一领”。袈裟,离染之服。锦者,五色深丝织成。在五色为青、黄、赤、白、黑,在五德为仁、义、礼、智、信,在五行为金、木、水、土,在五伦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在五方为东、西、南、北、中央,在五音为宫、商、角、徵、羽,在五味为咸、苦、酸、辛、甘,在五季为春、夏、秋、冬四季,至于五官、五谷之类,不可罄述,总一五也,总“锦襴袈裟一领”之宝贝也。“九环锡杖一根”,环者,圆成无端之象。在理数为循环,在阴阳为往还,在火候为九环,在体用为连环,在四隅为围环,在鬼神为屈伸,在天地为功用,在死生为终始,在四通为无碍,在隐显莫测为智慧,在因事制宜、随机应变为权,总一五之中也,总“九环锡杖一根”之宝贝也。此二宝,一是体备,一是功用,故取经人坚心来此,穿则免堕轮回,持则免遭毒害矣。
又三个箍儿,“唤做‘紧箍儿’,虽然一样三个,而用各不同”。又有“‘金、紧、禁’咒语三篇”。金者,禁也,进退之节也。以金禁制,使无遁情。一用于收大圣,以用为禁;一用于收黑熊,以不贪为禁;一用于收善财,以善舍为禁。用各不同,大士用金银之妙也。此修丹之秘要,下士闻之,莫不大笑者,故仙师隐示而不显言。何以故?修道者,物累净尽,一尘不染,金所首禁,此解常理,人必信以为然。特不知金所首用,倘一刻暂离,则放纵无可约束,而不能使彼入我之门,故惟首用其金,而紧紧禁制,方免逾越狂悖之患。何以故?金者,人见之而莫不首肯,莫不触目,莫不动念,故金念一动,势必目昏脑急,刻难自宽,不容不就金听令矣。真人曰:“欲求天上宝,须用世间财。”乃秘要也。但金虽一色,而用各不同,念亦各别,紧禁之法则一也。若世人荡检逾闲,而圣人作金科以禁制之,又一范围之法门。发露至此,人必以为穿凿而大笑之,请看篇中“若不伏使唤,可将此箍与他。戴在头上,自然见肉生根,各依所用咒语念一念,管教他入我门来”之语,却甚明显。然则不自吝惜其金,而“金、紧、禁”制仍与前解常理不相悖谬。知此者,灵山脚下,即金顶大仙,坚心求道者,二三年之间,即可至此,原系真言。成道之速者,固如是耳。非谓一十四年,乃其定期也。然五件之中有三个,仍有三五之义,不可不知。
自此,而沙僧现相矣。这沙僧,乃丹道中至要至妙所在,读者却又认错。柳宗元曰:“西海之山有水,散涣无力,不能负芥,及底而后止。故名‘弱水’。”扬子云《甘泉赋》:“东烛沦海,西耀流沙。”弱水,流沙,西域实有此地名,仙师特借以喻情欲易沉,性基难固,必藉真土以凝结之。真土者,真意也;流沙者,土之无定者也。真土无形,而遍历九宫,水、金、木、火,无此,不能和合,其功莫尚,故又名“沙和尚”。至“卷帘大将”之名,“蟠桃会上失手打碎玻璃盏”,“七日一次,飞剑穿我购肋”,“没奈何?寻行人食用”,此等全无意味,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