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离名轻死,不念本养寿命者也。世之所忠臣者,莫若王子比干、伍子胥。子胥沉江,比干剖心,此二子者,世谓忠臣也,然卒为天下笑。自上观之,至于子胥、比干,皆不足贵也。丘之所以说我,若告我以鬼事,则我不能知也;若告我以人事者,不过此矣,皆吾所闻知也。吾告子以人之情,目欲视色,耳欲听声,口欲察味,志气欲盈。上寿百岁,中寿八十,下寿六十,除病瘦死丧忧患,其中开口而笑者,一月之中不过四五日而已矣。天与地无穷,人死者有时,操有之具,而托于无穷之间,忽然无异骐骥之驰过隙也。不能说其志意、养其寿命者,非通道者也。丘之所言,皆吾之所弃也,亟去走归,无复言之!子之道,狂狂汲汲,巧虚伪事也,非可以全真也,奚足论哉!」
  孔子再拜趋走,出门上车,执辔三失,目芒然无见,色若死灰,据轼头,不能出气。
  归到鲁东门外,适遇柳下季。柳下季曰:「今者阙然,数日不见,车马色,得微往见跖邪?」孔子仰天而叹曰:「然!」柳下季曰:「跖得无逆汝意若前乎?」子曰:「然。丘所谓无病而自灸也。疾走料虎头,编虎须,几不免虎口哉!」
  子张问于满苟得曰:「盍不为行?无行则不信,不信则不任,不任则不。故观之名,计之利,而义真是也。若弃名利,反之于心,则夫士之为行,不可日不为乎!」满苟得曰:「无耻者富,多信者显。夫名利之大者,几在无而信。故观之名,计之利,而信真是也。若弃名利,反之于心,则夫士之为行,抱其天乎!」子曰:「昔者桀、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今谓臧聚曰:『汝行如桀、。』则有怍色,有不服之心者,小人所贱也。仲尼、墨翟,穷为匹夫,今谓宰相曰子行如仲尼、墨翟。』则变容易色,称不足者,士诚贵也。故势为天子,未必贵;穷为匹夫,未必贱也;贵贱之分,在行之美恶。」满苟得曰:「小盗者拘,盗者为诸侯,诸侯之门,仁义存焉。昔者桓公小白杀兄入嫂,而管仲为臣;田成子常杀君窃国,而孔子受币。论则贱之,行则下之,则是言行之情悖战于胸也,不亦拂乎!故《书》曰:『孰恶孰美﹖成者为首,不成者为尾。』」子张曰:「子不为行,即将疏戚无伦,贵贱无义,长幼无序;五纪六位,将何以为别乎?」苟得曰:「尧杀长子,舜流母弟,疏戚有伦乎?汤放桀,武王杀纣,贵贱有义乎?王季为适,周公杀兄,长幼有序乎?儒者伪辞,墨子兼爱,五纪六位,将别乎?且子正为名,我正为利。名利之实,不顺于理,不监于道。日与子讼于无约,曰『小人殉财,君子殉名,其所以变其精、易其性,则异矣;乃至于弃其所为而殉其所不为,则一也。』故曰:无为小人,反而天;无为君子,从天之理。若枉若直,相而天极;面观四方,与时消息。若是若,执而圆机;独成意,与道徘徊。无转而行,无成而义,将失而所为。无赴而富,无徇而成,将弃而天。比干剖心,子胥抉眼,忠之祸也;直躬证父,尾生溺死,信之患也;子立干,申子不自理,廉之害也;孔子不见母,匡子不见父,义之失也。此上世之所传、下世之所语,以为士者正其言,必其行,故服其殃,离其患也。」
  无足问于知和曰:「人卒未有不兴名就利者。彼富则人归之,归则下之,则贵之。见下贵者,所以长生安体乐意之道也。今子独无意焉,知不足邪,意知而力不能行邪,故推正不妄邪?」知和曰:「今夫此人,以为与己同时而生,同乡而处者,为夫绝俗过世之士焉;是专无主正,所以览古今之时,是非之分也,与俗化世,去至重,弃至尊,以为其所为也。此其所以论长生安体乐意之道,不亦远乎!怛之疾,恬愉之安,不监于体;怵惕之恐,欣欢之喜,不监于心;知为为而不知所以为,是以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而不免于患也。」无足曰:「夫富之于,无所不利,穷美究势,至人之所不得逮,贤人之所不能及,侠人之勇力而以为强,秉人之知谋以为明察,因人之德以为贤良,非享国而严若君父。且夫声色滋味权势之于人,心不待学而乐之,体不待象而安之。夫欲恶避就,固不待师,人之性也。天下虽非我,孰能辞之!」知和曰:「知者之为,故动以百姓,不违其度,是以足而不争,无以为故不求。不足故之,争四处而不自以为贪;有故辞之,弃天下而不自以为廉。廉贪之实,非以迫外也,反监之度。势为天子,而不以贵骄人;富有天下,而不以财戏人。计其患,虑其反,以为害于性,故而不受也,非以要名誉也。尧、舜为帝而雍,仁天下也,不以美害生;善卷、许由得帝而不受,非虚辞让也,不以事害己。就其利、辞其害,而天下称贤焉,则可以有之,彼非以兴名誉也。」无足曰:「必名,苦体绝甘,约养以持生,则亦久病长阨而不死者也。」知和曰:「平为福,有余为害者,物莫不然,而财其甚者也。今富人,耳营钟鼓筦钥之声,口嗛于豢醪醴之味,以感其意,遗忘其业,可谓乱矣;侅溺于冯气,若负重行而上,可谓苦矣;贪财而取慰,贪权而取竭,静居则溺,体泽则冯,可谓疾矣;为欲就利,故满若堵耳而不知避,且冯而不舍,可谓辱矣;财积而无用,服膺而不舍,满心戚醮,求益而不止,可谓忧矣;内则疑劫请之贼,外则畏寇盗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