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曰:豈稻粱也歟?奚其有此美也。主人笑曰:此黍稷也,與稻粱埒。且今之黍稷也,非有異於向之黍稷者也,惟甚饑,故甚美,惟甚美,故甚飽。子今以往,更不作稻粱想,亦不作黍稷想矣。予聞之,慨然而嘆。使予之於道,若今者之望食,則孔老暇擇乎?自此發憤學道,窮日夜不寢不食,而時獲子由《老子解》於焦弱侯氏。解《老子》者眾矣,而子由最高。子由之引《中庸》曰:喜怒一及樂之未發謂之中。夫未發之中,萬物之奧,宋自明道以後,遞相傳授,每令門弟子看其氣象為何如者也。子由乃獨得微言於殘篇斷簡之中,宜其善發老子之蘊,使五千餘言爛然如皎日,學者斷斷乎不可一日去手也。解成示道全,當道全意。寄子瞻,又當子瞻意。今去子由五百餘年,不意復見此奇特。嗟夫,亦惟真饑而後能得之也。萬曆二年冬十二月二十日宏甫題。
  李宏甫先生既刻子由《老子解》,逾年復自著解老二卷,序曰:嘗讀韓非解老,未始不為非惜也,以非之才,而卒見殺於秦。安在其為善解老也,是豈無為之謂哉。夫彼以柔弱,而此以堅強。此勇於敢,而彼勇於不敢。己方圓冰炭若矣,而謂道德申韓宗祖可歟?蘇子瞻求而不得,乃強為之說,曰老子之學重於無為而輕於治天下國家,是以仁不足愛而禮不足敬,韓非氏得其所以輕天下之術,遂至殘忍刻薄而無疑。嗚呼,審若是,則不可以治天下國家者也。老子之學果如是,夫老子者非能治之而不治,乃不治以治之者也。故善愛其身者不治身,善愛天下者不治天下。凡古聖王所謂仁義禮樂者,皆非所以治之也,而況一切刑名法術歟?故其著書專言道德,而不言仁義,以仁雖無為而不免有為,義則為之而有以為又甚矣。是故其為道也,以虛為常,以因為綱,以善下不争為百谷之王,以好戰為樂殺人,以用兵為不得已,以勝為不美,以退為進,以敗為功,以福為禍,以得為失,以無知為知,以無欲為欲,以無名為名,孰謂無為不足以治天下乎?世固未知無為之有益也,然則韓氏曷為愛之,曰順而達者,帝王之愛也,逆而能忍者,黃老之術也。順而達,則以不忍之心行不忍之政,是故順事恕施,而後四達不禦,其效非可以旦夕責也。逆而能忍者,不見可欲是也,是故無政不達而亦無心可推,無民不安而亦無賢可尚,如是而已矣。此至易至簡之道,而一切急功利者之所尚也。而一切功利者欲效之而不得,是故不忍於無欲而忍於好殺,不忍以己而忍以人,不忍於忍而忍於不忍。學者不察,遂疑其原,從而曰道德之禍,其後為申韓也如此。夫道德之後為申韓固矣,獨不曰仁義之後其禍為篡弒乎。古今學術亦多矣,一再傳而遂失之,其害不可胜言,豈少哉,獨老子乎。由此觀之,則謂申韓原道德之意,亦奚不可?予性剛使氣,患在堅強而不能自克也,喜讀韓非之書,又不敢再以道德之流生禍也,而非以道德故。故深有味於道德而為之解,並序其所以語道德者以自省焉。先生名載贊,溫陵人,仕至姚安太守,請老歸。
  老子考異
  古書傳世,為人所竄易者多矣,而老子尤甚。開元注明言:我獨異於人而貴求食於母,先無求於兩字,予所加也。則後人之妄增而不及自道者,可勝言哉。史遷言著書五千餘言,亦其大率耳。妄者至盡削語助之詞,以就五千之數,是史遷言為此書禍也。薛君釆氏作《老子集解》,別為考異一篇附焉。顧其所見,裁十數本耳。余睹卷軸既多,異同滋甚,其為余所安者已載正經,而悉以其餘系之卷末,仍名曰《考異》,俟世之好古者參焉,弱侯題。
  第二章
  斯惡已蘇已作矣。皆知善之為善皆上一有天下字。故有無相生龍興碑無故字。傳奕古本相上並有之字。萬物作焉而不辭碑本作作而不為始。功成而不居古本作功成不處。夫唯不居古本作不處。
  第三章
  使心不亂古本作使民心。是以聖人之治古本治下有也。一無之治。使天知者不敢為也一無敢字。古本無也字。則無不治古本作無不為矣。彭耜本無不治矣。
  第四章
  冲古本作盅。或不盈陸本作不滿。開元本、蘇本或下有似。紛碑本作忿。淵兮河上、陸兮作乎。湛兮似或存碑本無兮,或作常。一或作若。吾不知其誰之子陳碧虛、司馬本無之。
  第五章
  不屈河上、陸作不詘。多言碑本作多聞。
  第六章
  天地根古本、《列子》並作天地之根。
  第七章
  天長地久碑本作天也長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黃茂材地下有之。碑本無且。故能長生碑本作長久。非以其無私耶河上、陸作以其無私。古本非作不。
  第八章
  而不争碧虛、司馬、曹而作又。處眾人之所惡古本處作居。故幾於道葉本下有矣。
  善仁古本作善人。故無尤一下有矣。
  第九章
  持司馬作恃。揣而銳之古本作顓而稅之。王弼亦作說。長保碑本作長寶。滿堂古本作滿室。驕司馬作憍。功成名遂身退碑本作名成、功遂、身退。王弼作功遂身退。又名作事。
  第十章
  抱古本作袌。無離乎一無乎,下同。能嬰兒乎一能下有如。生之畜之一無此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