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其無死地。
  出謂自無而見于有。入謂自有而歸于無。《莊子》:萬物皆出于機,入于機。又曰:其出不忻,其入不詎。又曰:有乎出,有乎入。皆以出為生,入為死。夫音符。攝生如攝政攝官之攝,不認生為己有,如暫焉管攝之也。不期而會曰遇。兕音似,《山海經》:兕出湘水之南,蒼黑色。《爾雅》云:形如野牛,一角,重千斤。
  蘇註:性無生死,出則為生,入則為死。用物取精以自滋養者,生之徒也。聲色臭味以自戕賊者,死之徒也。二者既分生死之道矣。吾又知作而不知休,知言而不知默,知思而不知忘,以趣于盡,則所謂動而之死地者也。生死之道,以十言之,三者各居其三矣,豈非生死之道九,而不生不死之道一而已矣。不生不死則《易》所謂寂然不動者也。老子言其九不言其一,使人自得之,以寄無思無為之妙也。有生則有死,故生之徒即死之徒也。人之所賴于生者厚,則死之道常十九。聖人常在不生不死中,生地且無,焉有死地哉?
  筆乘:生之徒十有三,此練形住世者也。死之徒十有三,此殉欲忘生者也。人之生動之死地十有三,此斷滅種性者也。凡此十分之中,率居其九,皆生生之厚者也。夫有生必有死,是生固死之地矣,兕虎甲兵將安避之?善攝生則無生矣,故兕之角無所投,虎之爪無所措,兵之刃無所容。何者?彼無地以受之也。厚生者九,無生者一,老子于十者之中,闕一自擬,其旨微矣。然聖人無生,非故薄之也,本無生也。昔人云:愛生者可殺也,愛潔者可污也,愛榮者可辱也,愛完者可破也。本無生,孰殺之?本無潔,孰污之?本無榮,孰辱之?本無完,孰破之?知此者,可以出入造化,遊戲死生。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爵而常自然。故道生之畜之,長之育之,亭之毒之,養之覆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畜,許六反。夫音符。長,上聲,下同。
  蘇註:道者萬物之母,故生萬物者道也。及其運而為德,牧養羣眾而不辭,故畜萬物者德也。然而道德則不能自形,因物而後形見。物則不能自成,遠近相取,剛柔相交,積而為勢,而後興亡治亂之變成矣。形雖由物,成雖由勢,而非道不生,非德不畜,是以尊道而貴德。尊如父兄,貴如侯王,道無位而德有名故也。恃爵而後尊貴者,非實尊貴也。
  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復守其母,歿身不殆。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開其兌,濟其事,終身不救。見小曰明,守柔曰強。用其光,復歸其明。無遺身殃,是謂襲常。
  兌,口也。人之有口,家之有門,皆喻物所從出者。塞而閉之,藏有於無,守母者也。《參同契》云:耳目己之寶,閉固勿發揚。兌口勿以談,希之順以洪。即此義。不可目窺曰小。不可力得曰柔。遺,唯季反。襲常,猶前言襲明,密而不露也。《記》曰:揜而充裘曰襲。
  蘇註: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道方無名,則物之所資始也,及其有名,則物之所資生也,故謂之始,又謂之母,其子則萬物也。聖人體道以周物,譬如以母知其子,了然無不察也。雖其智能周之,然而未嘗以物忘道,故終守其母也。天下皆具此道,然常患忘道而狥物。目悅于色,耳悅于聲,開其悅之之心,而以其事濟之,是以終身而陷溺不能救。夫聖人之所以終身不勤者,唯塞而閉之,未嘗出而狥之也。悅之為害,始小而浸大。知小之將大而閉之,可謂明矣。趨其所悅而不顧,自以為強,而非強也。唯見悅而知畏之者,可謂強矣。世人開其所悅,以身狥物,往而不反。聖人塞而閉之,非絕物也,以神應物,用其光而已,身不與也。夫耳之能聽,目之能見,鼻之能臭,口之能嘗,身之能觸,心之能思,皆所謂光也。蓋光與物接,物有去而明無損,是以應萬變而不窮,殃不及于其身,故其常性湛然相襲而不絕矣。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惟施是畏。大道甚夷,而民好徑。朝甚除,田甚蕪,倉甚虛,服文采,帶利劍,厭飲食,資貨有餘,是謂盜竽。非道哉。
  介然有知,猶言微有知也。夸張曰施,嗇之反也。夷,平也。路狹而捷為徑。除,治也,傳曰糞除先人之敝廬是也。青赤為文,色絲為采。傅奕云:采是古文繡字。資貨一作財貨,盜竿誤作盜夸,今從韓非本。
  蘇註:體道者無知、無行、無所施設,而物自化。今介然有知而行于大道,則有施設建立,非其自然有足畏者矣。大道夷易,無有險阻,世之不知者,以為迂遠,而好徑以求捷,故凡舍其自然而有所施設者,皆欲速者也。俗人昭昭,我獨若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豈復飾末廢本,以施設為事,夸以誨盜哉。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脫,子孫祭祀不輟。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餘;修之于鄉,其德乃長;修之于邦,其德乃豐;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邦觀邦,以天下觀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邦一作國,漢人避高帝諱改之,於韻不叶,今從韓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