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賊害物。今略數十餘事,誠恐陛下悅其才辯,久而倚毗情偽不得知邪。正無復辯,大姦得路,辟陰彙進,賢者盡去,則亂由是生。臣竊憂之。恨天下蒼生者,必斯人也。
  錄曰:君子之立言也,而可忽哉。外示朴野,中藏巧詐,驕騫慢上,陰賊害物。斯四言者曲盡安石之底蘊,天下萬世莫能掩矣。然則安計其聽與不聽,行與不行哉。若祗稱其先見,則李師中亦預識之,不但獻可而已然也。師中始仕州縣,邸狀報包拯參知政事。或云朝廷自此多事,師中曰:包公何能為今鄞縣令。王安石眼多白,甚似王孰,他曰亂天下叉斯人也。後二十年言乃信,蓋又先於呂誨矣。
  范純仁奏:安石拮克財利,民心不寧。《書》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帝曰:何謂不見之怨。對曰:杜牧所謂不敢言而敢怒者是也。帝曰:卿善論事宜,為朕條陳古今治亂可為監戒者。遂作《尚書解》以進其言,皆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事。治天下無以易此願,探究而力行之。及行均稅法於六路,復言:臣嘗親奉德音,欲脩先王補助之政。今乃效桑羊均輸之法,而使小人為之拮克,生靈斂怨生禍。安石以富國強兵之衛啟迪上心,欲求近功,忘其舊學。上法令則稱商鞅,言財利則背孟軻;鄙老成為因循,棄公論為流俗,異己者為不肖,合意者為賢人。不聽。純仁每上疏激切,帝悉不付外,至是盡錄申中書。.安石大怒,乞加重貶,帝曰:彼無罪,姑與一善地。命知河中府。
  錄曰:新法言多矣,未有若純仁之親切也。且以牧之之言何為而發乎。蓋秦之用鞅,即帝之用石也;石之致用,即鞅之學衍也。其曰:論至德者不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眾,即石之執拗不通也。又曰:常人安於故俗,學者溺於見聞,即石之違眾自異也。孳孳為利,至於剝民之膏,盡民之力,民之怨之奚啻若自其口出乎。故以牧之之論秦者而論石,卒以蠹國叛道,民不,樂生,而夷狄之禍亦不旋踵,其與亡秦之轍相去無幾噫。可恨哉。
  時久旱歲饑,征斂苛急,束北流民扶攜塞道,贏疾愁苦,每風沙霾,瞪身無完衣,並城民買麻珮麥麩合米為糜,加木實草根,至身被鎖械而負瓦,揭木賣以償官,累累不絕。值光州司法參軍鄭俠監安上門,乃繪為圖奏言:陛下南征北伐,皆有勝捷之勢作圖來上,料無以天下憂苦,父母妻子不相保,遷移困頓,遑遑不給之狀為圖而獻者。臣謹按安上門,逐曰:所見繪成一圖,百不及一,但經聖眼亦可流涕,況於千里之外哉。陛下觀臣之圖,以行臣之言,一日不兩乞,斬臣以正欺君之罪。疏奏,帝反覆觀圖,長吁數四,袖以入內。是久寢不能寐。翌日命開封體放免行錢,三司察市易,司農發常平倉,三衛具熙河所用兵,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苗免役,權息追呼,方田保甲並罷,凡十八事。民聞之,灌呼相賀。俠仍取唐魏徵、姚崇、宋璟、李林甫、盧杞傳為兩軸,題曰:正直君子,邪曲小人。事業圖邊,在位之臣。暗合林甫革而反於崇璟者,各以其類為書獻之。臺史楊忠信謁俠曰:御史緘默不言,而君上書不已,是言責在監門,而臺中無人也。取懷中名臣諫疏二帳授俠,曰:以此為正人助。
  錄曰:君子思不出其位,俠可謂出位矣。夫言有好惡之異,圖據見聞之真。俠也,其人寧辭檢討之任而就監門之官,其志蓋可知而言非孟浪也。死者在於斯須,故不吝百方以助效;焚者在於目睫,又何惜一死以就。安帝已寢不能寐,猶迷而不復,何耶。卒使英州之芳流於後世,汴州之禍慘於當時。君子要不可以微職拒之也。
  徽宗時,陳禾為右正言,童貫與黃經臣、盧航表裹為姦。禾曰:此國家安危之本,吾任言責,不言可乎。遂上疏劾貫估寵弄權之罪。論表未終,帝拂衣起。禾引帝請畢其說,衣倨落。帝曰:正言碎朕衣矣。禾言:陛下不惜碎衣,臣豈惜碎首。此曹今日受富貴之利,陛下他日受危亡之禍。言愈切。帝變色曰:卿能如此,朕復何憂。內侍請帝易衣,帝卻之曰:留以旌直臣。
  錄曰:聞補裒闕矣,未聞落帝鋸也。落帝鋸可錄歟。宋之禍始於安石、惠卿,終於童貫、王齡裒職,至是滅裂破碎,雖有仲山甫之臣莫之能措矣。
  李若水為吏部侍郎,欽宗再如。金師逼帝易服,若水抱持而哭,詆其人為狗葷,金人曳出繫之仆于地。枯沒喝令曰:必使李侍郎無恙。若水絕不食。或勉之曰:事無可為,今日順從,明日富貴矣。嘆曰:天無二日,吾寧有二主哉。其僕亦慰解之曰:公父母春秋高,若少屈冀得一歸覲。若水叱之曰:吾不顧家矣。忠臣事君有死無二,但親老恐驚徐言之可也。及議立,張邦昌復召若水計事,因歷數罵之,監軍撾破其唇,至裂頸斷舌而死,時年三十五。金人相與言曰:遼國之亡,死義者十數,南朝惟李侍郎一人而已。劉幹為資政殿學士,金之入真定也,父老號呼曰:使劉資政在,鎮豈有此禍。呵金人益知其名,必欲之。及京師陷,給至金營。金以其國僕射韓正館給于城南壽聖院,謂之曰:國相知君,今用君矣。給曰:偷生以事二姓,死不為也。正曰:軍中議立異姓,欲以君為尚書。僕射得以家屬行。與其徒死,不若北去取富貴。給仰天大呼曰:有是乎。乃歸書片紙言其事,使親情持歸報其子。子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