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知一代師表何若人歟。以愚視之,蓋無有出於光之右者矣。
  肅宗章和元年正月,召曹褒詣嘉德門,令持班固所上叔孫通漢儀十二篇劫褒曰:此制散略,多不合經。今宜依禮條正,使可施行於南宮束觀,盡心集作,褒既受命,乃次序禮事,依準舊典,雜以五經讖記之文,撰次天子至於庶人冠婚吉凶終始制度,以為百五十奏上。和帝即位,褒乃為作章句。帝遂以新禮一篇冠。
  錄曰:漢叔孫之制禮,君子不能無遺憾也。褒復慕之,晝夜研精,寢則懷筆札,行則習文書。及其措之制作,又雜以五經讖記之文。然則非叔孫之文,乃時王之制也。夫禮之大原,出于天,具于人心,聖人一言蔽之曰:毋不敬。褒既沉吟專思,當其念至,亡心所之適,其毋不敬乎,儼若思乎,安定詞乎。讖乎讖乎,不可以為典矣。
  《唐書□禮樂志》曰:由三代而上,治出于一,而禮樂達于天下;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禮樂為虛名。古者宮室車輿以為居,衣裳冕弁以為服,尊爵俎豆以為器,金石絲竹以為樂,以適郊廟,以臨朝廷,以事神而治民。其歲時聚會以為朝覲聘問,歡欣交接以為鄉射食饗,合眾興事以為師田學校,下至里問田畝,吉凶一反樂,凡民之事,莫不出於禮。由之以教其民為孝、慈、友、弟、忠、信、仁、義者,常不出於居處、動作、衣服、飲食之問。蓋其朝夕從事者,無非此也。此所謂治出于一,而禮樂達于天下,使天下#1安,習而行之,不知所以遷善遠罪而成俗也。及三代己亡,遭秦變古,後之有天下者,自天子百官、名號位序、國家制度、宮車服器一切用秦。其問雖有欲治之主思所改作,不能超然遠復三代之上,而牽其時俗稍即以損益,大抵安於苟簡而已。其朝夕從事,則以簿書、獄訟、兵食為急,曰:此為政也,所以治民。至於三代禮樂,具其名物而藏於有司,時出而用之郊廟朝廷,曰:此為禮也,所以教民。此所謂治出於二而禮樂為虛名。
  錄曰:愚觀歐陽子之論,萬古之至言也。夫先王制禮,以其所躬行實踐措之,以辨上下,定民志,又以其會極歸極發之,以事天地,和萬民;
  本於身心性情之問,以立節文體用之,則安得不出子一而何有於不達也。自秦以下,無天德以為之本,王道以為之用,其於節文,遺則罔知,攸措甚者登降之,不知尊卑之無序;其愈趨者,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問慚德多矣。又安能建中和之極,而使禮樂刑政不出於二哉。此古今判泱之原,禮樂盛衰之始,為人上者不可以不察也。
  《通鑑》:貞觀元年春正月,上宴,群臣奏,奏王破陳樂。太宗曰:朕昔委專征民問,遂有此曲。雖非文德之雍容,然功業所由,不敢忘也。封德彝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內,文德豈足比乎。上曰:戡亂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隨其時。卿謂文不及武,斯言過矣。
  錄曰:夫子嘗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夫以武之應天順人,又得周公制禮作樂,尚有未盡善之嘆。帝雖能除隋之亂,尚多慚德,改治之美,僅可小康。封德彝從而餡談,至于禮樂不及政刑,武功優於文德,是何心歟。德彝失言,折而貽笑於千古之下矣。
  六年秋七月,宴近臣於丹宵殿,長孫無忌曰:王珪、魏徵,昔之仇俳,不謂今曰得同此宴。太宗曰:徵、珪盡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徵每諫不從,我與之言輒不應,何也。徵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諫。若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故不敢應。上曰:應而復諫,何傷。對曰:昔舜戒群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乃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耶。上大笑曰:人言魏徵舉止疏慢,我視之更覺嫵媚,正為此耳。徵起拜謝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顏色乎。
  錄曰:愚讀《易》之《中孚》,而觀王魏之出處,未嘗不喟然嘆也。夫隱非負荷之器,而徵珪事之,所謂翰音登于天,何可長也。一曰一幡然改圖,明以投明,斷以資斷,所謂鶴嗚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糜之,安得不盡心所事乎。向使不遇英主,不過俘虜之賤而已,所謂得敵,或鼓或罷,或泣或歌,徵蓋不能不恣其嫵媚也,豈非君子之幸乎哉。
  七年春正月,宴玄武門,奏七德九功舞,本名秦王破陳樂,更名曰七德舞是也。太常卿蕭璃以為形容未盡,請并寫劉武周、薛仁杲、竇建德、王世充擒獲之狀,太宗曰:彼皆一時英雄,朝臣或嘗北面事之,使睹其故主,能不傷乎。璃謝不及。時魏徵欲上偃武脩文,故每侍宴,見七德舞,輒倪首不視;見九功舞,則諦觀之。
  錄曰:孟子曰: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曰:不若與人。與少樂樂,與眾樂樂,孰樂。曰:不若與眾。太宗庶幾與人與眾者矣。徵不推明其意,而輒倪首不觀。○乎,孟子之導,齊王者歟。
  十二年,帝還宮,宴五品以上於束宮。上曰:貞觀之前,從朕經營天下,玄齡之功也。貞觀以來,繩愆糾繆,魏徵之功也。皆賜之佩刀。又曰:朕政事何如往年。徵曰:往以未治為憂,故德義曰新。今以既治為安,故不逮。貞觀之初,恐人不諫,常導之使言,悅而從之。今則不然,雖勉從之,猶有難色,所以異也。上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