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翼
  經名:莊子翼。明人焦竑撰。八卷,附錄一卷。底本出處:《萬曆續道藏》。參校本:明萬曆十年刊本(簡稱明本)。
  莊子翼附錄
  莊子列傳
  莊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嘗為蒙漆園吏,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不閥,然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餘萬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漁父、盜廠、肚筐以詆訛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畏累虛亢桑子之屬,皆空言無事實,然善屬書離辭,指事類情,用剽剥儒墨,雖當世宿學不能自解免也。其言洸洋自恣以適己,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楚威王聞莊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莊周笑謂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不見郊祭之犧牛乎?養食之數歲,衣以文繡,以入太廟。當是之時,雖欲為孤豚,豈可得乎?子亟去,無污我,我寧游戲污瀆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羈。終身不仕,以快吾志焉。
  莊論 阮籍
  伊單閼之辰,執徐之歲,萬物權輿之時,季秋遙夜之月,先生徘徊翱翔,迎風而遊,往遵乎赤水之上,來登乎隱堂之丘,臨乎曲轅之道,顧乎泱漭之州,恍然而止,忽然而休。不識曩之所以行,今之所以留,悵然而無樂,愀然而歸白素焉。平晝間,居隱几而彈琴。於是縉紳好事之徒相與聞之,共議撰辭合句,啟所常疑,乃闚鑒整飭嚼齒,先引推年,躡踵相隨俱進,奕奕然步,肪脯然視,投跡蹈階,趨而翔至,差肩而坐,恭袖而檢,猶豫相林或作林,莫肯先占。有一人,是其中雄桀也,乃怒目擊勢而大言曰:吾生乎唐虞之後,長乎文武之裔,遊乎成康之隆,盛乎今者之世,誦乎六經之教,習乎吾儒之迹,被沙衣,冠飛翮,垂曲裙,揚雙鶂有日矣,而未聞乎至道之要,有以異之於斯乎?且大人稱之,細人承之,願聞至教,以發其疑。先生曰:何哉子之所疑者?客曰:天道貴生,地道貴貞,聖人脩之以建其名。吉凶有分,是非有經,務利高勢,惡死重生。故天下安而大功成也。今莊周乃齊禍福而一死莊子生,以天地為一物,以萬類為一指,無乃激感以失貞而自以為誠是也。於是先生乃撫琴容與慨然而嘆,俛而微笑,仰而流盼,噓噏精神,言其所見曰:昔人有欲觀於閬峰之上者,資端冕服驊騮至乎崑崙之下,沒而不反。端冕者,常服之飾,驊騮者,凡乘之耳,非所以燆騰增城之上,遊玄圃之中也。且燭龍之光,不照一堂之上;鐘山之日,不談曲室之內。今吾將墮崔巍之高,不衍謾之流,言子之所由,幾其□而獲反乎?天地生於自然,萬物生於天地。自然者無外,故天地名焉。天地者有內,故萬物生焉。當其無外,誰謂異乎?當其有內,誰謂殊乎?地流其燥,天抗其濕;月東出,曰西入;隨以相從,解而後合;升謂之陽,降謂之陰;在地謂之理,在天謂之文;蒸謂之雨,散謂之風;炎謂之火,凝謂之冰;形謂之石,象謂之星;朔謂之朝,晦謂之冥;通謂之川,回謂之淵;平謂之土,積謂之山。男女同位,山澤通氣,雷風不相射,水火不相薄,天地合其德,曰月順其光,自然一體則萬物輕其常。入謂之幽,出謂之章,一氣盛衰,變化而不傷。是以重陰雷電非異出也,天地曰月非殊物也。故曰:自其異者視之,則肝膽楚越也;自其同者視之,則萬物一體也。人生天地之中,體自然之形。身者,陰陽之精氣也;性者,五行之正性也;情者,遊魂之變欲也;神者,天地之所以馭者也。以生言之,則物無不壽;推之以死,則物無不夭。自小視之,則萬物莫不小;由大觀之,則萬物莫不大。殤子為壽,彭祖為夭。秋毫為大,泰山為小。故以死生為一貫,是非為一條也。別而言之,則鬚眉異名。合而說之,則體之一毛也。彼六經之言,分處之教也;莊周之云,致意之辭也。大而臨之,則至極無外;小而理之,則物有其制。夫守什五之數,審左右之名,一曲之說也;循自然,性一作佳天地者,寥廓之談也。凡耳目之耆,名分之施處,官不易司,舉奉其身,非以絕手足裂肢體也。然後世之好異者,不頑其本,各言我而已矣。何待於彼殘生害性,還禹讐敵斷割肢體不以為痛。目視色而不頭耳之所聞,耳聽聲而不待心之所思,心奔欲而不過性之所安,故疾疹萌,則生不盡,禍亂作,則萬物殘矣。至人者,恬於生而靜於死,生恬則情不惑,死靜則神不離。故能與陰陽化而不易,從天地變而不移,生究其壽,死循其宜,心氣平治,不消不虧。是以廣成子處空同之山,以入無窮之門。軒轅登崑崙之阜,而遺玄珠之根。此則潜身者易以為活,而離本者雖與永存也。馬夷不遇海若,則不以己為小;雲將不失問於鴻濛,則無以知其少。由斯言之,自是者不章,自建者不立。守其有者,有據。持其無者,無執。月弦則滿,日朝則襲。《 咸池》 不留陽谷之上,而懸之後將入也。故期得者喪,爭明者失,無欲者自足,空虛者受實。夫山靜而谷深者,自然之道也。得之道而正者,君子之實也。是以作智造巧者害於物,明著是非者危於身,脩飾以顯潔者惑於生,畏死而榮生者失一作亂其貞。故自然之理不得作,天地不泰而日月爭隨,朝夕失期而晝夜無分,兢逐趨利,舛倚橫馳,父子不合,君臣乖離。故復言以求信者闕,下之誠也;克己以為人者,廓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