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道不全。行者,違性而行之,故行立而德不夷。去性而從心,言以心自役,則性去也。心與心識,言彼我之心,競為先識,則無復任性也。知而不足以定天下,言忘知任性,斯乃定也。文博者,心質之飾。初,謂性命之本也。
  由是觀之,世喪道矣。道喪世矣,世與道交相喪也。道之人何由興乎世,世亦何由興乎道哉?道無以興乎世,世無以興乎道,雖聖人不在山林之中,其德隱矣。隱故不自隱。古之所謂隱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見也,非閉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知而不發也,時命大謬也。當時命而大行乎天下,則返一無逆;不當時命而大窮于天下,則深根寧極而待。此存身之道也。
  郭註:道以不貴,故能存世。然世存則貴之,貴之,道斯喪矣。道不能使世不貴,而世亦不能不貴於道,故交相喪也。若不貴,乃交相興也。今所以不隱,由其有情以興也,何由而興,由無貴也。隱故不自隱者,若自隱而用物,則世道交相興矣,何隱之有哉。莫知反一以息邇,而逐逵以求一,愈得進,愈失#15一,斯大謬矣。雖復起身以明之,開言堤出之,顯知以發之,何由而交興幾?衹所以交喪也。時命大行,此澹漠之時也。反一無逵,謂反任物性而物性故無進。時命入窮漠之時也。雖有事之世始不澹漠,耳。斯道之所以不喪也而世不興者也。
  古之存身者天下,不以知窮德,此不能澹而聖人未故深根寧極而待其自為,未有身存不以辨飾知去聲,不以知窮危然處其所而反其性。己又何為哉?道固不小行,德固不小識。小識傷德,小行傷道。曰:正己而已矣。情全之謂得志。之所謂得志者非軒冕之謂也,古故謂其無以益其樂而已矣。今之所謂得志者軒冕之謂也。軒冕在身,非性命也之儻來,寄也。寄之,其來不可圉去不可止。故不為軒冕肆志,不為窮約趨俗,其樂彼與此同,故無憂而已矣。今寄去則不樂。由是觀之,雖樂,未嘗不荒也。故日:喪己於物,失性於俗者,謂之倒置之民。
  郭註:不以辨飾知,任其真知而已。不以知窮天下,此澹泊之情也。不以知窮德,守其自得而已。危然,獨正之貌。道不小行,遊於坦途。德不小識,塊然大通。自得其志,獨夷其心,而無哀樂之情,斯栗之全者也。無以益其樂者,全其內而足也。來不可圉,去不可止#16,在外物耳,得失之非我也。淡然自若,不覺寄之在身。曠然自得,不知窮之在己。彼此,謂軒冕與窮約也。無憂而已,言亦無听懼之喜也。寄去則不樂者,寄來#17則荒矣,斯以外易內也。盈外而虧內,其置倒矣。
  秋水第十七
  秋水時至,百用灌河。涇流之大,兩埃渚涯之問,不辨牛馬。於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己。順流而束行,至于北海,束面而視不見水端。於是焉#18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歎曰:野語有之曰:聞道百,以為莫己若者。我之謂也。且夫我嘗聞少仲尼之聞而輕伯夷之義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難窮也,吾非至于子之門則殆矣,吾長見笑於大方之家。北海若曰: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今示出於涯埃,觀於大海,乃知示醜,示將可與語大理矣。天下之水,莫大於海;萬川歸之,不知何時止而不盈;尾問泄之,不知何時己而不虛;春秋不變,水旱不知。此其過江河之流,不可為量數。而吾未嘗以此自多者,自以比形於天地,而受氣於陰陽,吾在天地之間,猶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見少,又奚以自多。計四海之在天地之問也,不似晷空之在大澤乎?計中國之在海內,不似梯米之在太倉乎?號物之數謂之萬,人處一焉;人卒九州,穀食之所生,舟車之所通,人處一焉;此其比萬物也,不似毫末之在於馬體乎?五帝之所連#19,三王之所爭,仁人之所憂,任士之所勞,盡此矣。伯夷辭之以為名,仲尼語之以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示向之自多於水乎?
  郭註:不辨牛馬,言其廣也。吾長見笑於大方之家,知其小而不能自大,則理分有素,跋尚之情無為乎其問也。物之所生而安者,趣各有極,以其知分,故可與言理也。窮百川之量而懸於河,河懸於海,海懸於天地、則各有量也。此發辭氣者,有似乎觀大可以明小,尋其意則不然。夫世之所息者,不夷也。故體大者快然,謂小者為無餘,質小者塊然,謂大者為至足。是以上下夸跂,俯仰自失,此乃生民之所惑也。惑者求正,正之者莫若光極其差,而因其所謂。所謂大者至足也,故秋毫無以累乎天地矣。所謂小者無餘也,故天地無以過乎秋毫矣。然後惑者有由而反,各知其極。物安其分,逍遙者用其本步而遊乎自得之場矣,此莊子所以發德音也。若夫睹大而不安其小,視少而自以為多,將奔馳於勝負之境而助天民之矜夸,豈達乎莊生之旨哉。小大之辨,各有階級,不可相跂。故五帝、三王、仁人、任士之所為,不出乎一域。物有定域,雖至知不能出焉。故起小大之差,將以申明至理之無辨也。
  河伯曰:然則吾大天地而小毫末,可乎?北海若曰:否。夫物,量無窮,時無止,分無常,終始無故。是故大知觀於遠近,故小而不寡,大而不多:知量無窮。證勗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