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不藉形骸之苦也。
  師云:修行之人,有一分工夫,便有一分勝心,有十分工夫,便有十分勝心。既有勝心,則有我相,我相勝心作大障礙,如何得到心空境界,滅也卻要重添央烈。把自己身心挫在萬物之下,常居人後,自念千萬不如人者,然後可以遣卻矜勝之心。心同太虛,則無我也,無我則與道相應矣。
  師云:修行之人收拾自心,如一尊雕木聖像,坐在堂中,雖終日無人亦如此,應蓋簇擁亦如此,香花供養亦如此,往來毀謗亦如此。惟此,木像通靈通聖,活潑潑地明道德,一切事上物上卻不住著也。
  或問:某念念相續,掃除不盡,如何即是?師云:朝日掃心地,掃著越不靜,若要心地靜,擊下曹蒂柄。其人拜謝。
  師云:修行人當初出家,為此性命事大。歲久不覺為物所搬,卻學口頭仗倆、百種所能為奴作婢之事。何以知之?但凡伎藝必欲人前程,似此不是為人所役也?豈是清淨無為主人之事。所以道智者所用而愚者用之,巧者不為巧者所使而拙者使之,辯者說之,默者、聽者仔細詳之。孰忙孰閑?凡欲修行,心地明白而守愚拙,則天下之智巧者,皆為之使用矣。
  或問曰:修行人有言知覺,又云是病,其旨如何?師云:真知以不知之知,真覺以不覺之覺。元本真靈蒙昧,萬卻今方省悟,乃名為覺,一切知見,皆從此生。若言有知有覺,又專欲常知常覺,乃是自纏自縛,無病自炙也。若一向不知覺,卻透入別殼也。
  既悟本宗,知覺皆是用處,常用即用,不可為常也。
  或問日:學人如何是覺性?師云:指東畫西,這般虛頭且休,不如下些實工夫去。謂如心上有底、眼前有底情慾煩惱,人我無明等。喻以面前有天眼大瑁璃滑井,若絲毫不照顧,便墮在裹面,萬劫不得出,若先見,又識破,方欲下腳,急須退步照顧底,便是你覺性也。若分明墮在人我穿裹,猶自指空畫空,說向上事,如此干甚覺性事。
  或問日:出家人學古人公案者,有學經書者,有云古教中照心是否?師云:修行人本鍊自己從凡入聖,出家以來卻不肯以為事,只向他古人言句上搜尋,紙上文字裹做活計,尋行數墨,藤葛自纏,費盡工夫,濟甚麼事。及至閻老喚來,一句也使不得,一字也使不得。一字使不得,卻不如百事不知、酩酊過目底卻有些似,把如着恁尋趁底工夫,向自己本分事上尋趁,則不到得虛度時光。如何是己本分事,只這主張形骸底,一點靈明從道裹稟受得來。自古及今,清爭常然,更嫌少甚,自徵理得明白,便是超凡入聖底憑據,若信得及,便截日下功理會,自家亦如此公案,更數他人珍寶作甚麼。快便自受用去,管取今以後不被人瞞也。
  師云:修行之人,正眼不開,員機不發,但向別人蹤跡上尋覓,言句上裁度,終無是處。喻如無眼人,雖聞人說日月之光,終不自見,只是想像。蓋不曾向自己心上著工夫也。
  或問日:昔聞丹陽師父以悟死而了道速,其旨若何?師云:修行之人,當觀此身如一死囚,牽挽入市,步步近死,以死為念,事事割拚,雖有聲色,境物紛華,周匝圍繞,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念念盡忘。此身亦捨,何況其他,以此鍊心,故見功疾,死中得活,不生不死。學道初機,救護生死,當作是念。人生頃刻一息不來,便是死地,遞相救拔,不可因循也。
  師因有病者至極不能得去,乃普說云:修行之人,先須識破萬綠虛幻,次要識破此箇形骸一堆塵土,平日事上脫灑,臨行必得自在。昔東山有一庵主,臨終纏綿淹延,不能脫離,使人問長春真人:往日但著於外綠,物境上未曾修鍊,以此纏綿,不得解脫。乃寄與語云:身非我有,性本虛空,一念不生,全身放下。庵主聞此語,若有省,乃囑眾弟兄云:我以外緣所昧,以此心地無功,修行不決,今勸汝等,各各下功修鍊身心,究此生死大事去。言訖遂終。又有一道人,臨死不央,詢問眾人日:我如何去得?或曰:想師真其人。想數日又去不得,或曰:想虛空者。其人又去不得。有一老仙聞而視之,其人舉似前想底事,今亦去不得,老仙呵曰:來時有箇甚,去後想箇甚,安以待命,時至則行矣。病人聞語,稽首謝之而卒。大抵修行人,一切外綠目前權用,自己本實,要實下工,物裹事裹過得脫灑,臨行怎得不脫灑。物上事上滯著染著,臨行怎得脫灑。急當修鍊生死,難防有日到來,外綠何濟,各請思之。師因有一道人病,普說云:修行之人飲食有節,動靜有常,心神安泰,別無妄作,偶然得病便是天命,豈敢不受。亦有自己運數之行,或因宿緣有此病魔。先要識破這箇四大一一是假,病則教他病,死則教他死,心意寧奈,從他變化。心不在病,則重病得輕,輕病則愈,自性安和,惡濁氣散,亦是還了病債,亦是衝過一重關節。若不解此,心必不安,但有病患,即心狂亂,聲喚不止,叫痛叫疼,怨天恨地,又怨人不扶持,恨人不求醫,慎人不合藥,責人不問候,一向專起無明,黑暗業心,見底無有是處,不知自己生死已有定數,假饒張張皇皇,還免得麼?分外心亂,不自安穩,又不知心是身之主人,心亦不寧,遍身皆亂,豈不聞古人云:心荒意亂,地獄之門,分外招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