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代聖人易之以官室。蓋取諸《大壯》,以制造宮室大壯於穴居野處之時,故云大壯。《易》言上古者,言未造宮宇之前,止是夏巢冬穴,故制室宇以代之,非是後物以替前物。故云上古。乃在伏羲黃帝之間也。《莊子□盜跖》謂夫子上古之人,夏栖木上,冬拾橡栗是也。巢穴之中取其空而可居。今宮室所制,亦取其中空而居之,故云當其無有室之用。婦姑勃蹊者,蹊,路徑也。勃,戾怒也。《莊子□外物篇》所云,言室中不空,蹊路湫隘,則婦姑争路而行。婦合順於姑,以為孝敬。今乃争路忿怒,是室中隘狹無所往來,以容其私,則反戾而鬪爭也。此謂室隘狹不空,則婦姑争路。心壅蔽不虛,則嗜欲交侵。《爾雅》曰:宮謂之室,室謂之宮。大小異制也。今則禮有降殺,聖人所居為宮,通眾所居為家宅屋宇堂室等也。《論語》皇偘疏云:堂之內隔為內外,分為房室。故孔子弟子有升堂者,有入室者。則堂為通稱,室在堂內,復為分別矣。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夫道之無也,資有以彰其功,無此有則道功不彰矣。物之有也,資道以察其質,無此道則物不生矣。物非道不能生成,道非物不顯功用,亦猶車器室三者,皆取其因無以利有,因有以用無也。形而上者道之本,清虛無為處乎上也。形而下者道之用,稟質流形處乎下也。顯道之用以形於物,物稟有質故謂之器。器者,有形之類也。聖人法道之用,制以為器,畫卦觀象,制以文字,刳木為舟,剡木為檝,斷木為杵,掘地為臼,弦木為弧,剡木為矢,制為宮室,結為網罟,服牛乘馬,負重致遠,鑄金為兵,揭竿為旗,斲木為耜,揉木為耒。一事以上以利天下,此皆分道之用以為器物爾。皆《易□繫》所稱,此乃道是無體之名,形是有質之用,凡萬物從無而生,眾形由道而立,先道而後形,道在形之上,形在道之下。故自形而上謂之道,自形而下謂之器。形雖處道器兩畔之際,形在器上,不在道也。既有形質可為器用,故云形而下者謂之器。夫道者,無也。形者,有也。有故有極,無故長存。世人修道,當外固其形,以寶其有,內存其神,以宗其無。漸契妙無,然合於道。可以長生爾。至一至無道也,有象有形器也。約器明道,復借喻於車器室等,謂三翻也。其用於無,皆一揆耳。聖人之理天下也,懸賞罰制法度,垂教令明上下,此皆有也。若其端默為政,沖靜率人,不言玆化,萬物自理,雖有賞罰之利,制度之設,教令之行,上下之別,而不用之,亦可謂假其有而用其無也。斯至理也。修身之道,因經而悟理,因悟而忘言,了達妙門,不執言教,亦此義歟。
  宋道君曰:三十輻至有室之用。有無一致,利用出入,是謂至神。有無異相,在有為體,在無為用。陰陽之運,萬物之理也。車之用在運,器之用在盛,室之用在虛。妙用出於至無,變化藏於不累。如鑑無象,因物顯照。至人用心,每解乎此。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有則實,無則虛。實故能具貌象聲色,而有質。虛故能運量酬醉,而不窮。天地之間,道以器顯,故無不廢有;器以道妙,故有必歸無。木撓而水潤,火燁而金堅,土均而布稼穡出焉。此有也,而人賴之以為利。天之所以運,地之所以處,四時之所以行,百物之所以昌,孰尸之者?此無也。而世莫觀其迹,故有用不匱,有無之相生。老氏於此三者,推而明之。
  王介甫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道有本末。本者萬物之所生也,末者萬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不假乎人之力,而萬物之所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人力而後萬物以成也。夫其不假人之力而萬物以生,則是人可以無言也,無為也。至乎有待乎人力而萬物以成,則是聖人之所以不能無言也,無為也。故昔之聖人之在上而萬物為己任者,必四術焉,禮樂刑政是也,所以成萬物者也。故聖人惟務修其成萬物者,不言其生萬物者,蓋生尸之自然,非人力之所得與矣。老子者獨不然。以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為也。故大抵去禮樂刑政,而惟道之稱焉。是不察於理,而務高之過也。夫道之自然者,又何預乎?惟其涉形器,是以必待於人之言也,人之為也。其書曰: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夫轂輻之用,故在於車之無用。然工之斲削,未嘗及於無者。蓋無出於自然,人之力可以無與也。今之治車者,知治其轂輻而未嘗及於無也,然而車以成者,蓋轂輻具則亦必為用矣。如其知無之為用,而不治轂輻,固已疏矣。今知無之為車用,無之為天下用,然不知所以為用也。故無之所以為車用者,以其有轂輻也。無之所以為天下者,以有禮樂刑政也。如其廢轂輻於車,廢禮樂刑政於天下,而坐求無之為用也,則近於愚矣。
  蘇穎濱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竭智盡物以為器,而器之用常在無有中。非有則無無以致其用,非無則有有以施其利。是以聖人常無以觀其妙,常有以觀其徼。知兩者之為一,而不可分,則至矣。呂吉甫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車,吾所乘也。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器,吾所用也。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室,吾所居也。乘則觀乎車,用則觀乎器,居則觀乎室,其用未嘗不在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