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者未嘗過而問焉,此由所以不越分而代堯也。
  陳碧虛註:名器,不可假人。大寶,惡敢輕受!許由貴身賤物,不以天下為利,人人不利天下,天下自治矣!故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志可則也。夫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不知人則無以通利害而處人間,不自知則無以知天命而冥自然。此堯之所以知由,而由之所以自知也。
  王旦論云:天出於無為,人出於有為。無為者,以有為為累。有為者,以無為為宗。方其有為也,堯為天子,富有天下,不為有餘。及其無為也,由為匹夫,隱於箕山,不為不足。以由喻天之所為,日、月、時雨是也。以堯喻人之所為,嬌火、浸灌是也。夫堯以由能治天下而不敢尸,由以堯能治天下而不肯代。然則天下將誰治之?曰:治於堯,則有為而無為者也。治於由,則無為而有為者也。益道之在聖人,出則堯也,隱則由也。庸何擇乎?
  虛齊趙以夫註:堯與許由非二人也,觀者當於言外求之。《天運篇》中堯舜問答即此意。
  褚氏管見云:伏讀堯讓章,淳古揖遜之風儼然在目,有以見聖人尊道貴德,後己先人,真以治身,土苴以治天下之意。彼戰爭攘奪於尺寸土地之間,何後世之濂薄耶!堯以嬌、灌比功,其謙虛至矣!豈以黃屋為心哉?由以鷦、鼠喻量,其素分足矣!豈僥倖富貴者哉!為有神堯在位,斯有許由在野,氣類感召,理有由然。堯之憂天下也深,謂四海雖已治,非由莫能繼。由之待天下以忘,謂四海既已治,吾將曷與哉!非大任而不疑,無以見堯之真知卓絕。非高視而不受,無以見由之抱道精純。益聖人不以出處分重輕,而以義理為去就。此有係乎道之卷舒、時之當否耳。夫堯之知由也審,故不俟歷試而舉以代己,使由幡然受禪不失乎端拱巖廊之尊,使堯翛然得謝則可以韜光。太古之上,聖人顯晦在道,若合符節,豈世俗得以窺其蘊哉!且由之於堯,以分則民,以道則師,其啟沃之微,心傳之妙,由之所以資堯者,至矣。雖受之天下亦未為過,而由也誠,何以天下為。至若名者實之賓一語,足為萬世法。即此語而推,非惟醒鄧鄴之夢,息觸蠻之爭,抑使後人想像箕山、穎水之趣而風樹,一瓢猶以為累也。終以尸祝不越俎而代庖言堯之至德明於知人,由之隱德明於處己,各安所安,各足其足,而天下無事矣。夫尸祝之於庖人,雖尊卑勞逸,勢若不伴,然均於以誠接神、臨事尚敬、有可代之理,古人猶不為之。季世薄俗,乃有叛倫背理而妄希代者。幸是經不泯,足以明進退之節,量授受之分,而絕天下姦倖之心吁。南華老仙亦聖矣,知世道交喪之後,有人與人相食者,故具迷先聖揖遜之迹覬由逃而求其心,是亦盧扁投藥於未病之義,誠有以密輔世教,而人罕知者,敬衍其所以言之意而表出之。
  肩吾問於連叔曰:吾聞言於接輿,大而無當,往而不返。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逕庭,不近人情焉。連叔曰:其言謂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1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連叔曰:然。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鍾鼓之聲。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猶時女也。之人也,之德也,將旁磚萬物以為一,世薪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之人也,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是其塵垢粃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肯以物為事!宋人資章甫而適諸越,越人斷髮文身,無所用之。堯治天下之民,平海內之政,往見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陽,寶然喪其天下焉。
  郭象註:神人,即所謂聖人也,雖處廊廟之上,無異山林之中,今言王德之人而寄之此山,將明世所無由識,故乃託之絕垠之外,推之視聽之表耳。
  呂惠卿註:藐姑射山,唯有道者能登之。神人,即人心之所同有。唯窮神者能見之。藐,猶眇視。姑,且也。射,厭也。言登此山者,視天下事舉無足為,故藐且射之,非神人孰能與於此。
  林疑獨註:此一節皆至理。聖人所秘而不言者,益道至於此不可以言言,故引接輿之言,以明神聖之道而寓意於姑射。藐,言其遠,非必有是山也。猶《列子》 云:五山之類。神人者,聖而不可知,又惡可以言盡哉。陳詳道註:藐姑射山,以喻道也。神人無體,即道為體;神人無用,即道為用。則神人之所居者,道而已矣。
  陳碧虛註:神人者,寓言體道聖君,淡泊無為,與化升降。言無治跡,故有為者笑之,以為狂而不信也。
  呂儔註:藐姑射山,在託辭於寰海之外,以妙神人之妙處而非世俗所知也。
  王雱註:藐姑射山,在北海中,以喻歸根復命之意。
  西蜀無隱范講師云:山以喻身。藐射言其幽眇。神人即身中至靈者。人能求諸幽眇之中而得吾身之至靈,則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御龍,遊於四海非過論也。或者求之於外,不亦遠乎?
  褚氏管見云:姑射神人章,非食煙火,語不因親接聖訓,何由下教人間。寓道真切,莫要乎此。而言微旨奧,初學難窺,詳前諸解,呂林二公得其端緒,後有無隱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