謂別墨;以堅白同異之辯;相訾,以騎偶不性之辭相應;以巨子為聖人,皆願為之尸,冀得為其後世,至今不央。墨翟、禽滑釐之意則是,其行則非也。將使後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無肢經無毛相進而已矣。亂之上也,治之下也。雖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將求之不得也,雖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
  郭註:勤儉則瘁,故不暉。然財有餘,故急有備。太過太循,不復度衆所能也。物不足則鬬,令百姓勤儉有餘,故以鬬為非。不怒,但自刻。既自以為是,欲令萬物皆同己。先王則恣其群異,然後同焉皆得,而不知所以得也。毀古禮樂,嫌其侈靡。物皆以任力稱情為愛,今以勤儉為法而為之太過,雖欲饒天下非所以為愛也。獨成墨子道,而非道德。不類萬物之情,其道穀而無潤,使人憂悲難行,不可為聖人之道。聖道使民各得性之所樂,則天下無難矣。故王者必合天下之歡心而與物俱往,墨子徒見禹之形勞而未睹其性之適,謂自苦為盡理,非其時而守其道,所以為墨。於墨之中,又相與別。巨子最能辮其所是以成其行。皆願為之主,以係其業,意在不侈靡而備世急,所以為是。為之太過,則非。亂莫大於逆物而傷性,故為治之下。為其真好重聖賢不逆也,但不可以教人。求之不得,世無其輩,枯槁不舍,所以為真好才士而已,非有德者也。
  呂註:先王之治至於聲名文物之大備,則不侈於後世,不靡於萬物,不暉於數度,非其常然也。以繩墨自矯,所以備世急,古之道術有在於是。夫道所以體常而盡變,墨子特見其備世之急,遂以為常,所謂得一而察焉自好,非可與人同也。自作為非樂至博不異,皆為之太過,已之太循者也。先聖禮樂有節,喪葬有儀,今乃生不歌,死不服,不同先王,毀古禮樂,其儉薄如此,非特不愛人,亦不愛己矣。墨子本以汎愛兼利為心,而不察人之不堪甘其苦而為之以約,失之者鮮,則未敗墨子道也。哀樂,人所不免,先聖為之節文,墨子使之歌而非歌,哭而非哭,是果人情乎?生勤死薄,使人憂悲,古之道衍雖有在於是,而墨子為之太過!不可謂聖人之道。己雖能任,奈天下不堪何,其去王道遠矣。昔禹遭洪水,其勞至於此,所謂備世之急者;墨子以為常然,則非也。夫勤勞備世之意,則是為之太過。天下不堪其行,即非將使後世學者自苦以相進而已。動儉固難為,而墨子優為之,真天下之好,求之不可得,可謂才士也夫。
  疑獨註:大道既喪,諸子繼出,有若墨翟、滑釐者,有若宋鈕、尹文者,其終若惠施之徒,相辯以數千言,莊子辭而闢之,廓如也。墨教動苦儉薄,以逸樂侈靡為非,故使數度不暉而以繩墨自矯,足以備世之急而財用有餘。故墨翟之徒聞風而悅,終為之則太過,終已之又太循。生不歌故為《非樂》,以節用為道,故死無服。其道使人各足而非鬬,自刻故不怒,好學而使物同己,故博不異。生勤死薄,毀古禮樂,不與先王同也。自黃帝有《咸池》至周公作《武》,明其生不歌之非。自古之喪禮至士再重,明其死無服之非。末敗,言其終於敗也。使歌而非歌,哭而非哭,是果類乎?言獨誰成墨而違萬物之情變也。其道大觳,使人難為,其去先王也遠矣。盖先王與民同息,其道本諸人情,非期於難行,欲使天下皆如己也。昔禹湮洪水,次江河,親操棄耜,沐雨櫛風,其勞形天下也如此,後世效之,以自苦為極,夫禹之道非墨也,流習之弊則有所謂墨。相里勤至鄧陵子之屬,俱誦《墨經》而倍譎分,別同學而異趨也,以辯相訾,以辭相應,以最能辯者為聖人,願為之尸,冀傳業也。墨子之動儉備息則是,過於自苦則非;言亂則居其上,論治則居其下。真天下之好,求其比類不可得。墨子才近禹而道遠於禹,所以不能無弊,止於一墨而已。
  碧虛註:墨氏之教不侈靡、不暉耀、勤儉厲己、救世之急,但檢嗇太過,己能循而衆難遵,非樂、節用,生憂死薄,可謂大拂人情!然而汎愛近仁,兼利近義,非闕近禮,不怒近知,又好學而廣尚同,則亦異乎流俗也!其與先王不合者,毀古禮樂為特甚。自《咸池》至作《武》及棺槨之重數,皆古禮樂也。墨子則生不歌,況絲竹乎?死無服,況珠玉乎!以此自行固不情,以此教人亦太忍,終不免倍譎無倫之弊。人之歌哭笑樂發乎本情,今一切非而去之,與世情不類矣。枯觳無潤,使人憂悲,眾皆不堪,而墨子獨能任,既不合天下之情,去王道遠矣。墨子宗禹勤儉,故稱其治水之功。九滌天下之川,謂九州之川滌除無壅。腓無肢至置萬國,皆載其粗邊,未造妙本,而後世效之以自苦為極,至有割肌膚斷肢節以儌福者,此又學墨之弊也。相里勤之徒,末敗墨子道者也。以辯博論大者為師,遂至清談好勝之弊。以動儉備急,則是以憂苦教人,則非後世效之亂之上也,治何望焉!然而好學勤篤,無對於天下,強學立志,教伴仲尼,亦才士之美者也!但所行失道德之正耳。
  鬳齋云:不教後世以侈,故不飾麗。萬物不以禮樂度數為暉華,拘束其身,以矯世,欲天下之用有餘,主於儉以足用,言世人以衣食不足故致爭亂也。後之學墨者,遂抑遏太甚。《非樂》、《節用》,《墨子》篇名。以國爭為非,不以怒為道。博不異者,廣其說而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