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直,言去身愈遠,則愈粗。聖人之治身也,虛心弱志。帝王之立功也,手鉼足紙。以立功視治身,特餘身耳。顏闔知其所以之之未可也,所以為之未必也,故不受幣焉。士有甘草蕾而忽富貴者,身可屈而道不可屈,其自重若隋珠,輕利祿如燕雀耳。
  鬳齋云:緒餘、土直以治國家天下,聖賢之論也。莊子之言如此分別,人皆謂其以精粗分兩截。其意只謂知道之人不以外物累心,有天下而不與,方可以盡無為之治。但其言抑揚太過,而心實不然。緒餘、土直,只就餘事上生,猶云塵垢枇糠。近世判公之學真把做兩截看了,以此施用,多舉緒餘土直之語,所以朱文公深辯正之。以珠彈雀,喻甚明當。察闔之心,真惡富貴者,超出世俗所見萬萬矣。惜乎不瀝忱以辭,乃失誠於使者,似亦稍虧淳德。使者既造其家,又見其人而不能力致之,乃從其辭而反審無乃過淳矣乎。夫難進易退,君子之常。養愈久而植愈深,於闔固不容多議。然魯侯渴心求賢,幾何而一遇,幸遇之又交臂而失,不得與之共理大業,以躋昇平,實由乎使不使之過,故申言以為戒。且天下功業宜莫大於帝王,此猶以為餘事,則所謂聖人之真者,豈常流所可窺測耶?所以之、所以為,即《語》云所由、所安也。今世本恐聽者謬,多者字心真以治身,治當是持。凡聖人之動作,聖字為冗。隋侯之重,侯當是珠。此章全見《呂氏春秋》,可證不韋去莊子非遠,必得其真。
  子列子窮,容貌有饑色。客有言之於鄭子陽者曰:列御寇,至皿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國而窮,君無乃為不好士乎?鄭子陽即令官遺之粟。子列子見使者,再拜而辭。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村心曰:妾聞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樂,今有饑色。君過而遺先生食,先生不受,豈不命邪!子列子笑謂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遺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難而殺子陽。
  郭《註》略而不論。
  呂《註》不詳及。
  疑獨註:士以正行而見知,人以察實而求我,則彼之所審者確我之見知,亦無愧矣。子陽為鄭國相,未嘗與列子接,忽因人言而遺之粟,夫因人言而知之,鈴因人言而罪之,此其所以不受也。
  碧虛註:士甘陸沈無聞,豈肯屈志而受無名之祿?苟殉妻子之情,而躑躅於禍網哉!
  鬳齋云:子陽以人言而遺列子粟,非真知己也。譽而可信,毀亦信之矣。子陽相鄭,秉人物之權以重輕一國者也,有賢在野而不知可乎?聞人言其有道而遺之粟,則亦遇賢而能敬也。列子以為因人之言而遺我,惡知不因人言而罪我耶,故辭而不受,此君子睹微而知著,見往而知來也。其妻扮心有言,乃世俗鄙見,孰謂有道者之妻子而為此哉!夫至人之所為,雖其妻子猶不能盡識,況他人乎?此言被褐懷玉之士,未易知;知之又當政之有道,斯可以盡人才而得其用。《漁父篇》云:下人不親不得其真信哉。楚昭王失國,屠羊說走而從昭王。
  昭王反國,將賞從者,及屠羊說。屠羊說曰:大王失國,說失屠羊,大王反國,說亦反屠羊。臣之爵祿已復矣,又何賞之有?王曰:強之。屠羊說曰:大王失國,非臣之罪,故不敢伏其誅;大王反國,非臣之功,故不敢當其賞。王曰:見之。屠羊說曰:楚國之法,必有重賞大功而後得見,今臣知不足以存國而勇不足以死寇。昊軍入郢,說畏難而避寇,非故隨大王也。今大王欲廢法毀約而見說,此非臣之所以聞於天下也。王謂司馬子景曰:屠羊說居處卑賤而陳義甚高,子其為我延之以三旌之位。屠羊說曰:夫三旌之位,吾知其貴於屠羊之肆也;萬鍾之祿,吾知其富於屠羊之利也;然豈可以貪爵祿而使吾君有妄施之名乎?說不敢當,願復反吾屠羊之肆。遂不受也。
  郭註:以義明不復釋。
  疑獨註:方莊子之時,人多不安義命而僥倖富貴,故引屠羊說之事警之,雖處屠肆而能叔分如此,誠可以激礪薄俗。三旌,三公之位也。吾知其為富貴矣,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今於屠羊說見之。
  碧虛註:誦《詩》、《書》而發蒙,居屠沽而守義者,何代無之?夫竊勢以為己功,市權而要重賞者,聞此亦當知愧矣。
  鬳齋云:大王反國,悅反屠羊,各得其本分事。三旌,三公車服各有旌別也。昭王賞說,示復國而推恩。說之辭賞,安義分而不濫。盖王失國而不能伏其誅,則王復國而不敢當其賞,理亦宜然。世之無功叨賞者多,則以安命辭祿者為創見。王命見之,高其行而欲識其人。說以為不可毀約而見,遂終辭焉。不使君有妄施之名,其不欺如此,士君子之所難能也,而屠羊說優為之,使舉國臣人化說之德而克肖焉,何患世道之不交相興乎?
  原憲居魯,環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戶不完,桑以為樞;而甕牖二室,褐以為塞;上漏下濕,匡坐而弦。子貢乘大馬,中鉗而表素,軒車不容巷,往見原憲。原憲華冠、縱履、杖華而應門。子貢曰:嘻,先生何病?原憲應曰:憲聞之,無財謂之貧,學而不能行謂之病。今憲貧也,非病也。子貢邊巡而有愧色,原憲笑曰:夫希世而行。比周而友,學以為人,教以為己,仁義之慝,輿馬之飾,息不忍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