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苟輕道而徇物,則人不尊己,而危辱及之。
范曰:平為福,有餘為禍,物莫不然,而財其甚者也。夫富者苦身疾作,多積財而不得盡用,其為形也亦外矣,又烏知體道之人有所謂知足者哉?遊券之內,行乎無名,有萬不同,隨取皆備,又國財在所并焉。故莫之爵而常自然,天下樂推而不厭。固未嘗重利輕道,而以富為是也。
列子學射中矣,
率爾自中,非能期中者也。
請於關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者乎?對曰:弗知也。關尹子曰:未可。
雖中而未知所以中,故曰未可也。
退而習之。三年,又以報關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乎?列子曰:知之矣。關尹子曰:可矣。守而勿失也。
心平體正,內求諸己,得所以中之道,則前期命矣,發無遺矣。
非獨射也,為國與身亦皆如之。故聖人不察存亡,而察其所以然。
射雖中,而不知所以中,則非中之道。身雖存,不知所以存,則非存之理。故夫射者,能拙俱中,而知所以中者異;賢愚俱存,而知所以存者殊也。
盧曰:不知所以中者,非善之善者也。得之於手,應之於心,命中而中者,斯得矣。得而守之,是謂之道也。能知其道,非獨射焉,為國為身亦皆如是也。善知射者,不貴其中,貴其所以必中也。善知理國理身者,亦不貴其存,貴其所以必存。故賢愚理亂可知者有道也。
政和:射者非前期而中謂之善射,可乎?蓋前期而中,則所制在此,使無二適,唯我所為。推此以修身,推此以治國,是或一道也。聖人不察其存而察其所以存,不察其亡而察其所以亡。存亡末也,所以存亡者其本也。察其所以存則知免於亡,察其所以亡則知保其存。
范曰:古之射者,內志正,外體直,奠而後發,不失正鵠,蓋有所謂前期而中者。苟反求諸已而不知所以中之之道,詎能矢矢相屬而發發相及哉?雖然,非獨射也,為國與身亦皆如之。惟聖人深達神機,明乎無眹,不察存亡而察其所以然者,故養生則裕於屈伸,處己則適乎消長,蒞事則知成敗之策,御敵則達擒縱之權。酬酢萬變,無往不瑕,與所謂前期而中者伺異矣。
列子曰:色盛者驕,力盛者奮,未可以語道也。
色力是常人所務也。
故不斑白語道,失,而況行之乎?
色力既衰,方欲言道,悟之已晚。言之猶未能得,而況行之乎?
故自奮,則人莫之告。人莫之告,則孤而無輔矣。
驕奮者,雖告而不受,則有忌物之心,耳目自塞,誰其相之?
賢者任人,故年老而不衰,智盡而不亂。
不專己智,則物願為己用矣。
故治國之難,在於知賢,而不在自賢。
自賢者,即上所謂孤而無輔。知賢則智者為之謀,能者為之使,物無棄才,則國易治也。
盧曰:俗之所恃者色與力也,恃色則驕怠之心厚,恃力則奮擊之志多,不可以語其道也。色力衰者為班白,白首聞道猶不能行,況能行之乎?故守單弱者道必親之,自強奮者人不肯告。人不肯告,寧有輔佐者乎?賢者任於人,故窮年而神不衰,盡智而心不亂。以此理國者,知賢而任之則賢才為之用,自賢而無輔則失人矣。
政和:道以素朴為質,以懦弱謙下為表。故以色驕人而不鋤其色,以力尚人而不能不負其力,皆未足以語大道之方也。傳曰:行賢而去自賢之行,烏往而不愛哉?故不自奮則人樂告以善道矣。於是聞道則有年雖長而色若孺子者,此之謂年老而不衰。於是知道則有達理而不以物害己者,此之謂智盡而不亂。此治國之道所以在於其身,下人而惟驕矜之是去。
范曰:汝惟不伐,乃能無以色驕人;汝惟不矜,乃能無以力勝人。以體道者不能進此。又況天下之理,自用則小,好問則裕。善為國者,以賢下人未嘗以賢臨人,故聰明者竭其視聽,智力者盡其謀。能行賢而去自賢之行,豈容有不治者哉?
宋人有為其君以玉為楮葉者,三年而成。鋒殺莖柯,毫芒繁澤,亂之楮葉中而不可別也。此人遂以巧食宋國。子列子聞之,曰:使天地之生物,三年而成一葉,則物之有葉者寡矣。故聖人恃道化,而不恃智巧。
此明用功能不足以贍物,因道而化,則無不周。
盧曰:夫斲雕為朴,還淳之道也。故曰:善約者不用膠漆,善閉者不用關鑰,是以大辯若訥,大巧若拙耳。若三年成一葉,與真葉不殊,豈理國全道之巧乎?是以聖人恃其道化,如和氣布而萬物生,不恃智巧也。若違天理而偽巧出,此之為未明本末也。
政和:道雕刻眾形而不為巧。竊竊然恃智力而為之,安得物物而給諸?故匪雕匪琢,運量萬物而不匱,此聖人所以任道化而不任智巧。
范曰:大制不割。刻雕眾形,彼盈於天地之間者,幹而實,條而蔓。匪規匪矩而有形者,剸裁自我;匪丹匪青而有色者,藻飾自我。有萬不同,一無不備,豈固以人助天而有刻楮之勞哉?聖人者,天地而已矣,故以道為化,無為而天下助,孰弊弊然以智巧為事乎?
子列子窮,容貌有飢色。客有言之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