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非所以通物也。然自道觀之,所以通物猶是也。故氣兆芒忽,形分混沌,無物不然。範於鑪錘者,為造化之所始,設於機緘者,為陰之所變,生死得以命之,故謂之生,謂之死。窮數達變者,未能超出於無數之先。因形移易者,未能頓革於無形之表。幻化得以命之,故謂之化,謂之幻。是二者,或本於造物,而得之自然,故巧妙功深,而難終難窮;或本於因形,而未能無待,故巧顯功淺,則隨起隨滅。若夫果之以道,則幻化之與死生,亦未嘗異玆。偃師之倡者,所以能與造物同功歟?苟明是理,則汝身非汝有也。孰有之哉?是亦幻而已矣。以幻學幻,與夫夢之中又占其夢者,奚異?老成子歸,用尹文先生之言,深思三月,則由未能不思而得也。然遂能存亡自在,而不累於物,憣校四時,而不拘數,雷冰反用,飛走異形,終身不著其術,又況夫體道者乎?操至權以獨運,斡萬化於不測,固有所謂密用而獨化者,世豈能識之者哉?
子列子曰:善為化者,其道密庸,其功同人。
取濟世安物而已,故其功濳著而人莫知焉。
五帝之德,三王之功,未必盡智勇之力,或由化而成,孰測之哉?
帝王之功德,世為之名,非所以為帝王也。揖讓干戈,果是所假之塗,亦奚為而不假幻化哉?但駭世之迹,聖人密用而不顯焉。
政和:五帝之德,三王之功,其道密庸者,言其道之藏諸用。其功同人者,言其功之顯諸仁。五帝曰德,三王曰功,其迹之所履者爾。其心未嘗不一也,然既已為智勇之力,而未敢必又以為由化而成,而或者疑之,其善為化莫測如此。是謂與天地同流者歟。
范曰:其道密庸,藏諸用也。其功同人,顯諸仁也,是道也,非體神為化未易致此,然道者,其本也。功者,特其餘事耳。故藏諸用者,雖曰退藏於密,而可用可見者本焉。顯諸仁者,雖曰為徒於人,亦未嘗不侔於無也。為化若是,則塵垢□糠猶足以陶鑄帝王。彼智勇之任是時,應世之蹤迹耳,豈其所以進哉?古之人所以藏其利器,不以示人,酬酢萬變,淡然無事者,誠以此道也。然則,雖鬼神之幽,將不能窺,而況於世俗之昏,亦何以測其妙乎?
覺有八徵,夢有六候。
徵,驗也。候,占也。六夢之占,義見《周官》。
奚謂八徵?一曰故,故事,二曰為,作為。三曰得,四曰喪,五曰哀,六曰樂,七曰生,八曰死。此者八徵,形所接也。奚謂六候?一曰正夢,平居自夢。二曰蘁夢,
《周官》注云:蘁當為驚愕之愕,謂驚愕而夢。
三曰思夢,因思念而夢。四曰寤夢,覺時道之而夢。五曰喜夢,因喜悅而夢。六曰懼夢,因恐怖而夢。此六者,神所交也。
此一章大旨,亦明覺夢不異者也。
范曰:周穆王之神之遊,似至非至;老成之子學幻,似真非真。審造其極,則等視世間萬殊,有同覺夢,故於此復繼以覺夢之說也。莊周《齊物》之篇,其言覺夢與此同意。故與為則涉於事,得與喪則異乎物,哀樂則萌於、心,生死則係於數。此八者,形所接也,其事為可驗,故謂之八徵。平安而夢,是為正夢;驚愕而夢,是為蘁夢;思夢則思而有所感,若孔子之夢周公是也;寤夢則寤而有所見,若狐突之夢太子是也;喜夢則有所喜而夢;懼夢則有所懼而夢;此六者,神所交也。其兆為可占,故謂之六候。
不識感變之所起者,事至則惑其所由然;識感變之所起者,事至則知其所由然。知其所由然,則無所怛。
夫變化云為皆有因而然,事以未來而不尋其本者,莫不致惑。誠識所由,雖譎怪萬端,而心無所駭也。
盧曰:夫虛心寂慮,反照存神,則能通感無礙,化被含靈矣。人徒見其用,化之跡不識。夫通,化之本也,何者?以其道密用而難知,其功成不異於人事,故五帝、三王,人但知其智勇之力,不能識其感化而成之者也。然覺有八徵,夢有六侯者,生人之跡不過此矣。故、為、得、喪、哀、樂、生、死,形所接也;正、愕、思、寤、喜、懼,神所交也。形所接者,咸以為覺;神所交者,感以為夢。而覺夢出殊,其於化也,未始有別。知八徵,六侯之常化也,是則識其所由矣。夫知守神不亂,而化之有由,則所遇徵侯,何所驚怛也?
政和:其覺也涉事,故驗之以八證。其夢也藏理,故占之以六侯。所遭謂之故,所作謂之為,得言所益,喪言所失,哀樂累其心,死生變於己。之八者,形開而可驗者也,故曰:此八證者,形所接也。正、愕、思、寤、喜、懼,之六者,魂交而可占者也,故曰此六侯者,神所交也。其夢也,魂交。其覺也,形開。晝夜之變也,不識感變之所起者,事至則惑其所由然,蓋不知其夢而自以為覺也。識感變之所起者,事至則知其所由然,所謂大覺而知此其大夢者也。通乎晝夜之道而知者,萬物一齊,孰覺孰夢,何怛化之有?
范曰:覺有八徵,雖形所接,因其八徵而驗之,未嘗不形於夢。夢有六候,雖神所交,因其六候而占之,未嘗不始於覺。然則感變之所起,殆亦有因而然者耶。不識其所起,則事之至也,惑其所由然。識其所起,則事之至也,知其所由然。知其所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