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能王天下乎仁义之道万世之所常行天下之所共由民生之所日用也今乃谓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得以行王道为非果何理耶观其应学者之言皆増损其词而非议孟子君子无取焉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孔子曰尔爱其羊我爱其礼鲁自文公废告朔之礼祭而孔子不去其羊者欲使后世见其羊犹能识其礼羊亡礼亦亡矣孟子欲勿毁明堂其意亦犹是也明堂在泰山之下周天子廵狩诸侯之所适在齐地非齐之建立也存之不为僣亦可以见王政之大端如以诸侯不用而毁之则后世之君不惟不知王政将谓后世不可复行矣此孟子所以劝齐勿毁之也而谓孟子劝齐宣居明堂取王位抑何烛理不明而厚诬孟子欤【朱子曰李氏此叚之意不谓天子庶人不可并行王道但谓孟子所论文王与纣之事为不然尔当辩之曰孟子之时有信行王道者必有天下其势与文王不同非谓文王计欲取纣而不能也人人可以行王道已辩于前但孟子时行王道者必有天下其时措之不同又不可执一而论隠之之辩似未中李氏之失也】
常语曰学者又谓孟子权以诱诸侯使进于仁义仁义达则尊君亲亲周室自复矣应之曰言仁义而不言王道彼说之而行仁义固知尊周矣言仁义可以王彼说之则假仁义以圗王唯恐行之之晚也尚何周室之顾哉呜呼今之学者雷同甚矣是孟子而非六经乐王道而忘天子吾以为天下无孟子可也不可无六经无王道可也不可无天子故作常语以正君臣之义以明孔子之道以防乱患于后世尔人知之非我利人不知非我害悼学者之迷惑聊复有言
余氏辩曰泰伯曰天下无孟子可也不可无六经无王道可也不可无天子噫是果泰伯之说耶使其说行害理伤教也大矣余请易之曰无六经则不可而孟子尤不可无无天子则不可而王道尤不可无尝试言之易诗书礼乐春秋之六经所以载帝王之道为致治之成法固不可无也孟子则辟杨墨讵诐行放滛辞使邪说者不得作然后异端以息正道以明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业不坠此孟子所以为尤不可无也经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史曰天子建中和之极其可无之乎夫所谓王道者天子之所行六经之所载孟子之所说者是也孰谓其可无哉无王道则三纲沦九法斁人伦废而天理灭矣世之学者稍有识见不为此言岂好事者假设滛辞托贤者之名以行于世乎学者宜谨思之【朱子曰李氏难学者谓孟子以权诱诸侯之说孟子本无此意是李氏设问之过当畧明辩之天下可无孟子不可无六经可无王道不可无天子隠之之辩已得之愚又谓有孟子而后六经之用明有王道而后天子之位定有六经而无孟子则杨墨之仁义所以流也有天子而无王道则桀纣之残贼所以祸也故尝譬之六经如千斛之舟而孟子如运舟之人天子犹长民之吏而王道犹吏师之法今曰六经可以无孟子天子可以无王道则是舟无人吏无法将焉用之矣李氏自以为悼学者之迷惑而为是言曾不知己之迷惑也亦甚哉】
尊孟辩卷中
●钦定四库全书
尊孟辨卷下
(宋)余允文 撰
○郑氏【叔友】艺圃折衷
折衷曰孟轲非贤人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三宿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沈同问燕可伐欤吾应之曰可此孟子之罪也
余氏辨曰周衰之末战国纵横用兵争强以相侵夺当世处士务先权谋以为上贤先王大道陵迟隳废异端并起若杨朱墨翟放荡之言以干时惑众者非一此赵岐之说也天下岂复有王道哉岂复知有仁义哉幸而有唱为仁义之说者犹足以使乱臣贼子逡廵畏缩不敢自肆而况孟子治儒术承三圣以仁义之道说于诸侯思济斯民不幸而其说不行而商周之盛治不可复见其与假仁而行急于功利者有间矣可谓非贤人乎又举数条以为孟子之罪余于温公疑孟李公常语辨之矣诛一夫纣即泰誓所谓独夫纣也三宿出昼即孔子去鲁之意也如之何以为孟子之罪乎【朱子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闻诛一夫纣矣沈同问燕可伐此三事已辨于疑孟常语中矣惟出昼一事当于第九叚辨之此叚辨孟轲非贤人之句亦湏引孟子所传之说今只以赵岐题辞为据恐未足以折谈者之锋也】
折衷曰春秋书王存周也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此仲尼之本心也孟轲非周民乎履周之地食周之粟常有无周之心学仲尼而叛之者也周徳之不竞亦已甚矣然其虗位犹拱而存也使当时有能倡威文之举则文武成康之业庸可庻几乎为轲者徒以口舌求合自媒利禄盍亦使务是而已乎柰何今日说梁恵眀日说齐宣说梁襄说滕文皆啖之使之为汤武之为此轲之贼心也譬父病亟虽使商臣为子未有不望其生者如之何其直寘诸不救之地哉轲忍人也辨士也仪秦之雄也其资薄其性慧其行轻其说如流其应如响岂君子长者之言哉其自免于蘓张范蔡申韩李斯之党者挟仲尼以欺天下也使数子者皆咈其素矫其习窃仁义两字以借口是亦孟轲而已矣要之战国纵横捭阖之士皆发冡之人而轲能以诗礼也是故孟轲诵仁义犹老録公之诵法也老録公诵法卖法者也轲诵仁义卖仁义者也安得为仲尼之徒欤嗟乎孔子生而周尊孟轲生而周絶何世人一视孔孟之心记曰儗人必于其伦宁从汉儒曰孔墨
余氏辨曰父子主乎亲君臣主乎义不可以一概论先儒谓宗子有君道试摭其说古者诸侯之子弟异姓之卿大夫立嫡子为大宗族人宗之有人焉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则立为大宗百世不迁也不幸大宗者恣为骄侈荒耽酒色横逆残暴子弟不能堪諌诤之不听益又甚焉夫欲说其族者将使之率子弟事之助其为恶欤将使之躬行孝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