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喻人伦日用;知味,喻行之无失;使舍人伦日用以为道,是求知味于饮食之外矣。就人伦日用,举凡出于身者求其不易之则,斯仁至义尽而合于天。人伦日用,其物也;曰仁,曰义,曰礼,其则也。专以人伦日用,举凡出于身者谓之道,故曰「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分物与则言之也;中节之为达道,中庸之为道,合物与则言也。
问:颜棩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公孙丑曰:「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日孳孳也?」今谓人伦日用举凡出于身者谓之道,但就此求之,得其不易之则可矣,何以茫然无据又若是欤?
曰:孟子言「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谓人人由之。如为君而行君之事,为臣而行臣之事,为父为子而行父之事,行子之事,皆所谓道也。君不止于仁,则君道夫;臣不止于敬,则臣道失;父不止于慈,则父道失;子不止于孝,则子道失;然则尽君道、臣道、父道、子道,非智仁勇不能也。质言之,曰「达道」,曰「达德」;精言之,则全乎智仁勇者,其尽君道、臣道、父道、子道,举其事而亦不过谓之道。故中庸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极言乎道之大如是,岂出人伦日用之外哉!以至道归之至德之人,岂下学所易窥测哉!今以学于圣人者,视圣人之语言行事,犹学奕于奕秋者,莫能测奕秋之巧也,莫能遽几及之也。颜子之言又曰:「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中庸详举其目,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而终之曰:「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盖循此道以至乎圣人之道,实循此道以日增其智,日增其仁,日增其勇也,将使智仁勇齐乎圣人。其日增也,有难有易,譬之学一技一能,其始日异而月不同;久之,人不见其进矣;又久之,己亦觉不复能进矣;人虽以国工许之,而自知未至也。颜子所以言「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此颜子之所至也。
仁羲礼智二条
仁者,生生之德也;「民之质矣,日用饮食」,无非人道所以生生者。一人遂其生,推之而与天下共遂其生,仁也。言仁可以赅义,使亲爱长养不协于正大之情,则义有未尽,亦即为仁有未至。言仁可以赅礼,使无亲疏上下之辨,则礼失而仁亦未为得。且言义可以赅礼,言礼可以赅义;先王之以礼教,无非正大之情;君子之精义也,断乎亲疏上下,不爽几微。而举义举礼,可以赅仁,又无疑也。举仁义礼可以赅智,智者,知此者也。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而中庸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益之以礼,所以为仁至义尽也。语德之盛者,全乎智仁而已矣,而中庸曰:「智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益之以勇,盖德之所以成也。就人伦日用,究其精微之极致,曰仁,曰义,曰礼,合三者以断天下之事,如权衡之于轻重,于仁无憾,于礼义不愆,而道尽矣。若夫德性之存乎其人,则曰智,曰仁,曰勇,三者,才质之美也,因才质而进之以学,皆可至于圣人。自人道溯之天道,自人之德性溯之天德,则气化流行,生生不息,仁也。由其生生,有自然之条理,观于条理之秩然有序,可以知礼矣;观于条理之截然不可乱,可以知义矣。在天为气化之生生,在人为其生生之心,是乃仁之为德也;在天为气化推行之条理,在人为其心知之通乎条理而不紊,是乃智之为德也。惟条理,是以生生;条理苟失,则生生之道绝。凡仁义对文及智仁对文,皆兼生生、条理而言之者也。
问:论语言「主忠信」,言「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子夏闻「绘事后素」,而曰「礼后乎」;朱子云「礼以忠信为质」,引记称「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证之;老氏直言「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指归几于相似。然论语又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曰:「克己复礼为仁。」中庸于礼,以「知天」言之。孟子曰:「动容周旋中礼,盛德之至也。」重学重礼如是,忠信又不足言,何也?
曰:礼者,天地之条理也,言乎条理之极,非知天不足以尽之。即仪文度数,亦圣人见于天地之条理,定之以为天下万世法。礼之设所以治天下之情,或裁其过,或勉其不及,俾知天地之中而已矣。至于人情之漓,犹饰于貌,非因饰貌而情漓也,其人情渐漓而徒以饰貌为礼也,非恶其饰貌,恶其情漓耳。礼以治其俭陋,使化于文;丧以治其哀戚,使远于直情而径行。情漓者驰骛于奢与易,不若俭戚之于礼,虽不足,犹近乎制礼所起也,故以答林放问礼之本。「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言质美者进之于礼,无饰貌情漓之弊,忠信乃其人之质美,犹曰「茍非其人,道不虚行」也。至若老氏,因俗失而欲并礼去之,意在还淳反朴,究之不能必天下尽归淳仆,其生而淳朴者,直情径行;流于恶薄者,肆行无忌,是同人于禽兽,率天下而乱者也。君子行礼,其为忠信之人固不待言;而不知礼,则事事爽其条理,不足以为君子。林放问「礼之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