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轹愚弱,而贫者父子转流,阙养生送死之具,不幸孤独废疾,不得终其天年。州县吏视而不能掩遏豪猛,矜哀穷厄,而又侵牟渔夺,不识休已,或愚缪昏耄,无所是非,或依倚权势,坏裂公法,其焯然有状可指数也。监刺之官大率以宽纾含隐为良,既发一奸赃,众辄指目以是,须其自败乃始纠擿,或有所私虑,垂败之人亦加意覆藏,使得脱去,其蔽蒙如此,监司之设仅与无同,吏之苟偷姑息浸以成俗。顷年遣使安抚诸郡,比其还奏,荐举虽多而蠹暴不察、恶吏不除、穷民不恤,有使之出不如无出之愈。伏惟陛下垂意生民,方使者之行幸,严赐告谕令其毕力推扬德音以致于下,究悉利害,庶有补于政治,勿徒使郡县供具,吏民遮列道途,迎候往来,重为此纷扰也。”
臣按:襄继言:“古之遣使皆务恤穷民、除恶吏、举材能、收滞逸而已,请令使者所至之郡存问乡里,其孝行着闻及年八十九十以上鳏寡、笃疾,依汉故事量予布帛,即贫无所养而有男女僦佣于人,偿其余直而追还之,若为僧尼,僧年四十、尼年三十以下并除其籍而归养,更无此等子孙,官给糇粮,责任亲党邻里养之以没其齿,孤独者戒敕所养之家务全其生,冤结无告使者择吏而治其曲直,力行笃学,衰老沦滞,表之以劝风俗。郡县吏治绩可称,条列其状显褒其尤者,贪墨腥闻,即令责询,材不任职于其职之相伦者易之,或虽洁廉而违法惨刻及年七十已上昏老而不知退者,咸以名闻,愿一切罢之,其官吏贪墨,因使摘发,监司之官素所不纠随而坐之,即使者不纠,异日倾败事在使者循行已前,并使者坐之。”襄之言如此类者,非但在宋时可行而已也。
庆历中,欧阳修言:“天下之事积弊已多,如治乱丝未知头绪,欲事事更改则力未能周而烦扰难行,欲渐渐整缉则困弊已极而未能速效。如欲用功少为利博及民速于事切,莫若精选强干朝臣十许人分行天下,尽籍官吏能否而升黜之。”
臣按:修奏乞特立按察之法,于内外朝官自三丞以上至郎官中,选强干廉明者为诸路按察使,请令进奏院各录一州官吏姓名为空行簿以授之,使至州县遍见官吏,其公廉勤干明着实状,及老病不才显有不治之迹,皆以朱书之,又有中材之人,别无奇效亦不至于旷败者,以墨书之,又有虽是常材能专长于一事,亦以朱书别之,使还具奏,则朝廷可以坐见官吏贤愚、善恶,不遗一人。修上此议,朝廷重于特遣使,惟诏诸路转运使兼按察。修又言:“臣之议本欲使者四出,使天下悚然知朝廷赏善罚恶之意,按文责实以救民急病,如汉之刺举、唐之黜陟使之类。盖人君之治天下如农夫治田,不可一概也,久荒之地必先芟辟,然后以时耘耨,特遣之使如久荒而芟辟也,转运兼按察乃以时而耘耨者尔。”臣窃惟今日之制,天下分为十三布政司皆设按察司,而又岁遣御史一人巡按,或三年、五年又遣廷臣一员巡抚,诚能举蔡襄、欧阳修所言于宋者以行于今,其清吏治、除民害、恤民穷,是亦固邦本之大助也。
以上论询民之瘼
卷二○
△制国用
▲总论理财之道(上)
《书》:禹曰:“予决九川,距四海,浚畎浍距川。暨稷播(布谷种),奏庶艰(难也)食鲜食(血食曰鲜),懋(勉也)迁有无化居。烝(众也)民乃粒(米食曰粒),万邦作乂(治也)。”
蔡沈曰:“水平播种之初,民尚艰食,懋勉其民徙有于无,交易变化其所居积之货也。盖水患悉平,民得播种之利,而山林川泽之货又有无相通以济匮乏,然后庶民粒食,万邦兴起治功也。”
臣按:《易》曰:“何以聚人曰财。”财出于地而用于人,人之所以为人,资财以生不可一日无焉者也。所谓财者谷与货而已,谷所以资民食,货所以资民用,有食有用则民有以为生养之具,而聚居托处以相安矣。《洪范》八政以食与货为首者此也,大禹所谓“懋迁有无化居”,此六言者万世理财之法皆出于此。然其所以徙有于无、变化其所居积者,乃为烝民粒食之故耳。是其所以理财者乃为民而理,理民之财尔,岂后世敛民之食用者,以贮于官而为君用度者哉?古者藏富于民,民财既理,则人君之用度无不足者,是故善于富国者必先理民之财,而为国理财者次之。
《禹贡》:六府孔(大也)修,庶土交正,底(致也)慎财赋,咸则(品节之也)三壤,成赋中邦(中国也)。
蔡沈曰:“六府孔修者,谓水、火、金、木、土、谷皆大修治也。庶土则非特谷土也,庶土有等,当以肥瘠、高下、名物交相正焉以任土事。底慎财赋,谓因庶土所出之财而致谨其财赋之入。咸则三壤,谓九州谷土又皆品节之以上、中、下三等。成赋中邦,谓土赋或及于四夷,而田赋则止于中国而已。”
臣按:土者财之所自生,然必修金、水、木、火四者以相制相助,然后土顺其性而谷生焉。然是土也则非一等,有所谓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五者之不同,其质有肥者焉、有瘠者焉,其形有高者焉、有下者焉,其色又有黄白者焉、有青赤者焉。庶土所生之物各各不同,以此交相质正,于是因其土所出之财而致谨其财赋之入,兢兢焉罔或怠忽,不敢责无于有、取少于多也。然土虽有五而壤则有三,所谓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