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孔子,其传真切明实,故其为书凿凿乎皆布帛菽粟,确确乎皆参苓芝术,无有玄妙高虚之谈,无有宏阔夸大之见,此真孔门传授心法,儒者当世守之以为辅世长民之术,人君当世传之以为化民成俗之本。
圣神功化之极(中)
卷一六○
▲圣神功化之极(下)
《中庸》: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朱熹曰:“致,推而极之也。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所偏倚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故其效验至于如此,此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初非有待于外而修道之教亦在其中矣。是其一体一用虽有动静之殊,然必其体立而后用有以行,则其实亦非有两事也。”
又曰:“三辰失行,山崩川竭,则不必天翻地覆然后为不位矣;兵乱凶荒,胎卖卵血,则不必人消物尽然后为不育矣。凡若此者,岂非不中不和之所致,而又安可诬哉?”
臣按:《中庸》此三言者,《章句》以为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而又总一言以结之,曰圣神功化之极。至于《或问》又曰:“万化之本原,一心之妙用,圣人之能事,学问之极功。”是则古今为学为治之道皆莫有大于此者矣。吁,上而天、下而地,万物群生于其中,人为物之灵,人君又为人之最灵而至贵者也,以最灵至贵之人,立乎天地之间,出乎人物之表,大而能化,神妙莫测,参赞两间而为三才之主,首出万物而居五位之尊,具天地之气以生而能定天地之位,受万物之养以成而能致万物之育,是岂无故而然哉?亦惟本乎一心焉耳。其心之体为性而有天然自有之中,戒惧以致其中,所以守其未发之大本而天命之性于是乎养矣;心之用为情而有本然自有之和,慎独以致其和,所以精其中节之达道而率性之道于是乎全矣。先儒谓前后只是性道两句功夫而教在其中,其用功处只在戒慎恐惧慎致六字而已,孰谓圣神功化之极而有外于人之一心哉?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朱熹曰:“此言九经之效也。道立谓道成于己而可为民表,所谓皇建其有极是也。不惑谓不疑于理,不眩谓不迷于事。敬大臣则信任专,而小臣不得以间之,故临事而不眩也。来百工则通功易事,农末祖资,故财用足。柔远人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涂,故四方归。怀诸侯,则德之所施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广矣。”
臣按:《中庸》此章言九经,朱子于《或问》其言详尽,真氏既已具载于前编矣。夫九经始于家、中于国、终于天下,至于柔远人、怀诸侯极矣,柔远人而四方有归服之诚,怀诸侯而天下有畏威之效,则是内而五服九州,外而九夷八蛮,德泽之所及者化强梗而为柔顺,威声之所震者变疑贰而为畏服矣。推原所自,何莫不本于齐明盛服,非礼不动,内外一于诚敬之所致哉。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朱熹曰:“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德之实,天下莫能加也。尽其性者德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发之不尽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而处之无不当也。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而为三也。此自诚而明者之事也。”
臣按:先儒谓此乃有德有位圣人之事,惟尧舜足以当之。嗟乎,孟子有言:“人皆可以为尧舜。”矧受上天之付托而为万民之父母者乎,既有其位何患无德,德者天所赋予人,人有之行道而有得于心斯有之矣,然则若何而致其力耶?下章曰其次致曲,谓善端发见之一偏。自其发见之厚处而推致之以造其极,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与天下至诚之圣人无以异矣,故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朱熹曰:“既无虚假,自无间断。久,常于中也;征,验于外也。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而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德,著于四方’者是也。存于中者既久,则验于外者益悠远而无穷矣。悠远,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高大而光明。”
臣按: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夫惟至诚而又不息,然后能久,久故征验于外,悠远而无穷,悠远则自博厚,博厚则自高明,非有至诚之德而又有无息之功,其安能致是哉?盖至诚之久于中,故其征验之发于外者,气势自然如此,从容不迫,宽缓自在,所以积而至于博厚如地、高明如天,而其悠远也又且至于久而无疆焉。彼夫虚伪妄诞,作辍无常,急迫而浅近,汲汲焉殚日之力者,其何以能底于博厚、高明之域哉?观夫三代盛时积功累仁,功业盛大,而有道之长如此,秦、隋之君驾虚作伪,朝更夕改而日不暇给,而功业如彼之卑,运祚不延可验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