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风而靡,争为口辨而无其实。夫下之化上疾如影响,举错不可不审也。”帝曰:“善。”就车召使参乘,徐行问秦之敝,拜公共汽车令。
臣按:古人论郭之所以亡以其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文帝一闻释之之言即不用啬夫,不徒善释之之言,而又引之以同车,用为公共汽车令,可谓恶恶而能去、善善而能用矣。且释之欲言啬夫之辩给,先引周、张之谨讷,其《易》所谓纳约自牖者夫。臣于是非但见文帝听言之易、用人之谨,而又且见汉世去古未远,而其君臣相与之无间也。后世人君于其臣,有事固未尝问,问或不敢答,况敢于未言之先而设问以启之乎?
文帝尝梦欲上天不能,有一黄头郎推上天,顾见其衣尻带后穿,觉而之渐台,以梦中阴目求推者郎。见邓通其衣后穿梦中所见也,召问其名姓,姓邓名通,邓犹登也,于是赏赐通官至上大夫。
臣按:高宗梦帝赉傅说,盖其精诚感通之极也。后世人主无古帝王正心之学、好贤之诚而欲效其所为,安知非其心神昏惑瞀乱而邪气得以乘间入之耶?文帝为汉令主,而以梦用邓通,轻信寤寐恍忽之见、附会音训偶合之文,其为盛德累也大矣。
武帝时,方士栾大敢为大言,处之不疑。见上言曰:“臣常往来海上,见安期羡门之属,曰黄金可成而河决可塞、不死之药可得、仙人可致也。”乃拜大为五利将军,既而入海求其师,上使人随验,无所见而大妄言见其师,方又多不售(谓所言之方无验),坐诬罔腰斩。
尹起莘曰:“武帝于方士始虽为其所罔,及所言不验则亦往往取而戮之,如文成、少翁之类皆在所不赦,是又帝之明断也。”
臣按:将军之号所以封拜武臣者,乃以施之矫诬诞妄之人,则夫被坚执锐者安得不解体哉?然五利之名非常秩也,特为之立此名耳且犹不可,况以公卿大夫显然之秩位而加之此辈哉?尹氏谓武帝能诛栾大辈为明断,臣窃以为断则断矣,未明也。盖明足以烛理则不惑,与其明断之于后,又曷若明断之于先哉?虽然,其视诸未用则信之而不疑,既用而无验心悟其非,犹为之隐忍而遮护之惟恐人知焉者,则亦有间矣。噫,此武帝所以为武也欤。
武帝欲侯宠姬李氏,乃拜其兄广利为贰师将军,发数万人往伐宛,期至贰师城取善马,故以为号。
司马光曰:“武帝欲侯宠姬而使广利将,意以为非有功不侯,不欲负高帝之约也。然军旅大事,国之安危、民之死生系焉,苟为不择贤愚而授之,欲侥幸咫尺之功,藉以为名而私其所爱,盖有见于封国无见于置将,谓之能守先帝之约,过矣。”
臣按:国家列爵以待有功之臣,因其有是功而报授之以是爵也。武帝欲侯宠姬之兄,乃使之立功以取侯爵,是岂帝王列爵赏功之初意哉?
光武即位,议选大司空而赤伏符曰“王梁主卫作玄武”,帝以野王卫之所徙,玄武水神之名,司空水土之官,于是擢梁为大司空,又欲以谶文用孙咸行大司马,众不说,乃已。
臣按:符谶之书不出于唐虞三代,而起于哀平之世,皆虚伪之徒要世取资者所为也。光武尊之比圣,凡事取决焉,其拜三公三人而二人取诸符谶,逮众情觖望才减其一,而王梁寻坐罪废,谶书果安在哉?先儒谓光武以英睿刚明之主,亲见王莽尚奇怪而躬自蹈之,其为盛德之累亦岂小哉?
顺帝初,听中官得以养子袭爵,御史张纲上书曰:“窃寻文明二帝德化尤盛,中官、常侍不过两人,近幸赏赐裁满数金,惜费重民,故家给人足。而顷者以来,无功小人皆有官爵,非所以爱民重器、承天顺道也。”
胡寅曰:“茅土之封所以待功勋、建贤德而加诸刀锯之贱,似续之任所以继先祖、传后来而责诸不父之家,且残无罪之人,息生生之道,耗蠹财用,崇长祸阶,一举而六失并焉,有天下国家者可不深思而痛革之哉?”
臣按:古者以阉人给事内庭,以其无男女之欲、子孙之累故也,今既宫之而又使之得以养子袭其爵,又何若勿绝其世而只用士人哉?我圣祖于内臣别立官称而与外诸司不同,其虑一何深且远哉?
灵帝时,市贾小民有相聚为宣陵孝子者数十人,诏皆除太子舍人。帝好文学,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引诸生能为文赋者并待制鸿都门下,后诸为尺牍及工书鸟篆者皆加引召,遂至数十人。乐松等多引无行趣势之徒置其间,喜陈闾里小事,帝甚说之,待以不次之位。
蔡邕上封事曰:“古者取士必使诸侯岁贡,孝武之世郡举孝廉,又有贤良文学之选,于是名臣辈出,文武并兴,汉之得人数路而已。夫书画、辞赋,才之小者,匡国治政未有其能,陛下游意篇章,聊代博奕,非以为教化取士之本,而诸生竞利,作者鼎沸,连偶俗语有类俳优,或窃成文虚冒名氏,皆见拜擢,难复收改,但不可复使治民及在州郡。昔孝宣会诸儒于石渠,章帝集学士于白虎,通经释义,其事优大文武之道,所宜从之。宣陵孝子虚伪小人,本非骨肉,群聚山陵,假名称孝,义无所依,至有奸轨之人通容其中,太子官属宜搜选令德,岂有但取丘墓凶丑之人,其为不祥莫大焉。宜遣归田里,以明诈伪。”
臣按:人君好尚不可不谨,一有所偏嗜而为小人所窥伺,彼欲窃吾之爵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