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道曰大都督。自永徽後,都督帶使持節者始謂之節度使,然猶未以名官。景雲二年,以賀拔延嗣為涼州都督、河西節度使,自此而後接乎開元,朔方、隴右、河東、河西諸鎮皆置節度使。
臣按:唐初大總管,其後節度使,即今總兵官之職名。
德宗時,陸贄上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武欲勝其敵必先練其兵。練兵之中,所用複異,用之於救急則權以紓難,用之於暫敵則緩以應機。故事,有便宜而不拘常製,謀有奇詭而不徇眾情,進退死生惟將所命,此所謂攻討之兵也;用之於屯戍則事資可久,勢異從權,非物理所愜不寧,非人情所欲不固,夫人情者利焉則勸,習焉則安,保親戚則樂生,顧家業則忘死,故可以理術馭,不可以法製驅,此所謂鎮守之兵也。夫欲備封疆、禦戎狄,非一朝一夕之事,固當選鎮守之兵以置焉。古之善選置者必量其性習、辨其土宜、察其技能、知其欲惡,用其力而不違其性,齊其俗而不易其宜,引其善而不責其所不能,禁其非而不處其所不欲,而又類其部伍,安其室家,然後能使之樂其居、定其誌、奮其氣勢、結其恩情,撫之以惠則感而不驕,臨之以威則肅而不怨,靡督課而人自為用,弛禁防而眾自不攜,故出則足兵,居則足食,守則固,戰則疆,其術無他,便於人情而已矣。今者散征士卒,分戍邊陲,更代往來以為守備,是則不量性習、不辨土宜,邀其所不能,強其所不欲,求廣其數而不考其用,欲致其力而不察其情,斯可以為羽衛之儀而無益於備禦之實也,何者?窮邊之地千裏蕭條,寒風裂膚,驚沙慘目,與豺狼為鄰伍,以戰鬥為嬉遊,晝則荷戈而耕,夜則倚烽而覘,日有剽害之慮,永無休暇之娛,地惡人勤,於斯為甚,自非生於其域、習於其風,幼而睹焉,長而安焉,不見樂土而不遷焉,則罕能寧其居而狎其敵也。關東之地百物阜繁,從軍之徒尤被優養,慣於溫飽,狎於歡康,比諸邊隅,若異天壤,聞絕塞荒陬之苦則辛酸動容,聆強蕃勁虜之名則懾駭奪氣,而乃使之去親戚、舍園廬,甘其所辛酸,抗其所懾駭,將冀為用,不亦疏乎?矧又有休代之期,無統帥之馭,資奉若驕子,姑息如倩人,進不邀之以成功,退不加之以嚴憲,其來也鹹負德色,其止也莫有固心,屈指計歸,張頤待飼,僥幸者猶患還期之賒緩,恒念戎醜之充斥,王師挫傷則將乘其亂離,布路東潰,情誌且爾,得之奚為?平居則殫耗資儲以奉浮冗之眾,臨難則捐棄城鎮以搖遠近之心,其弊豈惟無益哉,固亦將有所撓也。複有抵犯刑禁,謫徙軍城,意欲增戶實邊,兼令展效自贖,既是無良之類,且加懷土之情,思亂幸災又甚,戍卒適足煩於防衛,諒無望於功庸,雖前代時或行之,固非良善之可遵者也。”
臣按:陸贄此奏曲盡古今屯戍防邊之利害,所謂屯戍之兵,事資可久,勢異從權,非物理所愜不寧,非人情所欲不固,蓋處製天下之事,合於人情、宜於土俗,然後可以經久而不廢,事莫不然,不但屯戍一事也。其間所論人情苦樂之實、邊塞窮苦之狀,與夫分蕃更戍之無益,緣事謫戍之非宜,皆洞燭事情,切中時弊。人主宜寫一通於座右,朝夕目焉,則邊塞之苦如在目前,事機之宜如指諸掌,於是揆之人情,驗之時事,因其利而見於施行,究其害而痛加禁革,則邊防無事而中國?安矣。
贄又言:“理戎之要,最在均齊,故軍法無貴賤之差,軍實無多少之異,是將所以同其誌而盡其力也。如或誘其誌意,勉其藝能,則當閱其才、程其勇、校其勞逸、度其安危,明申練,核優劣之科以為衣食、等級之製,使能者企及,否者息心,雖有厚薄之殊而無觖望之釁,蓋所謂日省月試,餼廩稱事如權量之無情於物,萬人莫不安其分而服其平也。今者窮邊之地,長鎮之兵,皆百戰傷夷之餘,終年勤苦之劇,角其所能則練習,度其所處則孤危,考其服役則勞,察其臨敵則勇,然衣糧所給,惟止當身,例為妻子所分,常有凍餒之色,而關東戍卒歲月踐更,不安危城,不習戎備,怯於應敵,懈於服勞,然衣糧所頒厚逾數等,繼以茶藥之饋,益以蔬醬之資,豐約相形,隔絕斯甚,又有素非禁旅,本是邊軍將校,詭為媚詞,因請遙隸神策,不離舊所,惟改虛名,其於廩賜之饒,遂有三倍之益,此則儔類所以忿恨,忠良所以憂嗟,疲人所以流亡,經製所以褊匱。夫事業未異而給養有殊,人情不能甘也,況乎矯佞行而廩賜厚,績藝劣而衣食優,苟未忘懷,孰能不慍,不為戎首則已可嘉,而欲使其協力同心以攘寇難,雖有韓、白、孫、吳之將臣,知其必不能焉。養之若斯,可謂怨生於不均矣。”
臣按:陸贄之言雖是當時之弊,然今世兵在外則苦、在內則樂,在內則逸、在外則勞,朝廷所以廩賜之者,在外則薄、在內則厚,無以異於唐之季也。明主鑒贄斯言,痛革其弊,使之內外均齊,憫其苦而知其勞,時加優恤,比諸內地樂而逸者有加而無不及,如此,則士卒感恩思報,人心歸而氣勢壯、軍威振矣。
宋製,凡上軍遣戍皆本司整比,軍頭司引對便殿,給以裝錢,代還亦入見,犒以飲食,采拔精銳以補之,或退其疲老者。凡大祀有賞給,每歲寒食、端午、冬至各有特支,戍邊每季又加給銀、鞋,環慶緣邊難於爨給者又有薪水錢,其役兵勞苦者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