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所有不足以偿,甚至卖三子不足以偿一马,兴言及此,可伤也。请自今以后,给马与军必具其年齿、毛色、体质,或肥或瘠、或有疾或无疾,明具于帐,如齿逾十二或原瘦弱并有疾者不偿,惟以皮尾入官,若虽少壮而忽然有奇疾,先期告官及众所共知者亦在不偿之数(详见前卷马质条下),申明旧制,凡马军皆要攒槽共喂,如居隔远,秋冬之月皆俾就近攒喂,半夜以后本管头目亲行点视,草料有不如法及不及数者罪之,其关领草料则严为立法,不许变卖及将换易他物,买者、换者罪同,凡马倒死必责同伍互偿,若同伍之人知其马之老瘠疾病及其人弃纵不理雇倩与人、削减草料者,预先告官料理者免其共偿,如此,则人人爱惜其马,有不惜者人共责之而预得以调治之,则马无横死而人免陪偿矣,是非独以足乎马而亦有以宽乎军也。虽然,此内地官军骑操之马尔,至于边方之马所系尤大,与其得驽马而乘之以御敌,又不若不乘之之为愈也。盖骑战非中国所长,而中国之马比胡马为劣,以非长之技而骑下劣之马以角敌人之所长,非计之得也,请自今给马于军士,非良不与,而所与者必良,与之骑操而不倚之饲秣,宜于边城中择空闲地为厩,置长槽或十或五,随其广狭,不为定数,不分卫所队伍,因其近便而为饲养之所,选其老弱之卒、不堪战陈者专一喂养,置大囤以贮草,支大镬以煮料,每日遣官点视,晡时则检其所储,夜半则视其所饲,操练之日军士持鞍就彼鞁骑,无事之时轮番收放,逐名调习,或有瘦损疾病告官调治,如此,则马得所养而无损失之患,军得其用而免陪偿之苦矣。或曰今边城非一处,处处皆屯重兵,所骑之马安能皆得其良?窃考五代时,唐明宗与范延光所言者,李克用以马上立国制胜,所畜不过七千,今东起自辽东、西尽岷洮,其间历宣府、大同、延绥、兴庆、甘肃之境,边城万里,其马不翅数十倍矣,然牧马之数虽多,未尝以之临敌出陈,往往老死皂枥之间而责吾士卒之陪偿,人不幸而生于边界,天苦寒而地硗燥,物不生殖而人无蓄积,天下之人莫苦焉,既资其出力以为国防寇,又责其出财以为官偿马,以每岁所赐予之衣粮犹不足以偿其递年倒死之马匹,况望饱暖其妻子哉?则是无事之时无故以是不战之马而坐困吾得用之士卒,而使之失所离心,盖亦不思之甚也。昔人有言,帝王之师以万全为胜,中国之所以取胜于夷狄者以人不以马、以智不以力、以守不以战。臣愚以为,自今以后边境一以高城深池为固,扼其要害,塞其蹊径,来则拒之,去则不追,凡其制兵卒以步兵为正,以骑兵为奇,大率步十而骑二,步军一万骑兵二千,马非壮健不以给军,军非骁勇不以为骑,扼之使不得入而已而不遮其出,拒之使不敢来而已而不追其往,如此,则步兵无非良而马亦易于办矣。或者若谓马者兵之大用,兵非马决不能以制胜。吁,此论战兵非所以论兵之守也。所谓守者,我静而彼动,我逸而彼劳,我大而彼小,我众而彼寡,彼用其所长,我舍我之短而用我之长以制之焉,则彼进不得战而退可以回,自然屈服于我矣。臣愚无知识,辄敢肆其胸臆而妄为异议,伏望天地大量,悯其区区一念忧边爱民之诚。
以上论牧马之政(下)
卷一二六
▲简阅之教(上)
《周礼》:大宗伯以军礼同邦国。大田之礼,简众也。郑玄曰:“军礼之别有五,同谓威其不服僭差者。”
王昭禹曰:“坐作、进退不讲则不知,刺伐擒纵不习则不能,春以教振旅、夏以教茇舍、秋以教治兵、冬以教大阅,此所以简其能也。”
臣按:礼有六礼,军其一也。军礼有五,王安石谓以用其命为主、以合其志为终,臣窃以为有大师之礼以用其众、有大均之礼以恤其终,然无大田之礼以简择之,则亦无以别其材力之强弱、技艺之能否、心志之离合而致之用焉,故必有大田之礼以简其能然后知其力而任之而以兴大役、合其志而一之而以建大封,是知五礼皆不可无而大田之礼尤为其切要者也。
大司马,中(音仲)春教振旅(谓振整其众),司马以旗致民,平列陈(平其列以为陈),如战之陈(音阵),辨鼓、铎、镯、铙之用,以教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遂以蒐田。
吴澂曰:“凡师,出曰治兵,入曰振旅,先王因四时之田以教民战而春曰振旅者,取兵入之义以收其众而使之就农也。以旗致民,谓植旗而期民于其下也。铎、镯、铙皆似磬而大小异,铎其至大者,铎以通鼓,镯以节鼓,铙以止鼓。”
臣按:兵者守国之备,苟非素教之,一旦驱之以临敌,是弃之而已。然兵凶战危,以杀戮为事,不可以人试,于是因蒐狩而习之,因祭以行猎,用兽以试术,使其目熟于旌旗、耳熟于号令,或坐以待,或作以起,进而之前,退而之后,疾而趋走,徐而缓行,分疏而散开,急数而屡进,皆于是时闻鼓而兴、听金而止,一旦用其所以田猎者而施之行陈,用其所以杀兽者而施之敌人,不至仓皇失措、纷乱无统也。
中夏教茇舍(箪止之也),如振旅之陈,群吏撰(数择之也)车(兵车)徒(步卒),读书(述事为书)契(合验为契),辨号名之用,帅(谓军将以下)以门名,县鄙各以其名,家以号名,乡以州名,野以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