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营之至。臣所撰到《大学衍义补》一百六十卷,补前书一卷,并目录三卷,共成四十帙,谨奉表随进以闻。
成化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国子监掌监事礼部右侍郎臣丘浚谨上表
卷首
○诚意正心之要
△审几微(补)
臣按:宋儒真德秀《大学衍义》于“诚意正心之要”立为二目,曰崇敬畏、曰戒逸欲,其于诚意正心之事盖云备矣。然臣读朱熹诚意章解,窃有见于审几之一言。盖天下之理二,善与恶而已矣,善者天理之本然,恶者人欲之邪秽。所谓崇敬畏者,存天理之谓也;戒逸欲者,遏人欲之谓也。然用功于事为之著,不若审察于几微之初尤易为力焉。臣不揆愚陋,窃原朱氏之意补“审几微”一节于二目之后,极知僭逾无所逃罪,然一得之愚或有可取,谨剟诸书之言有及于几微者于左。
▲谨理欲之初分
《大学》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谦读为慊)。
朱熹曰:“诚其意者,自修之首也。毋者,禁止之辞。自欺云者,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谦,快也,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己,不可徒苟且以徇外而为人也。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
臣按:诚意一章乃《大学》一书自修之首,而慎独一言又诚意一章用功之始。《章句》谓“谨之于此以审其几”,所谓此者指独而言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盖以学者用功于致知之际,则固己知其心之所发有善有恶矣,亦固己知其善之当为而恶之当去矣。然其一念始发于心,须臾之顷、端绪之初,有实焉有不实焉,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己所独知者,是则所谓独也。是乃人心念虑初萌动之端,善恶、诚伪所由分之始,甚细微而幽隐也。学者必审察于斯,以实为善而去恶,譬如人之行路,于其分岐之处举足不差,自此而行必由乎正道,否则,差毫厘而缪千里矣。《大学》释诚意指出慎独一言,示万世学者以诚意之方;《章句》论慎独指出几之一言,示万世学者以慎独之要。人能于此几微之初,致审察之力,体认真的,发端不差,则《大学》一书所谓八条目者皆将为己有矣。不然,头绪茫茫竟无下手之处,各随所至而用功,待其既著而致力,则亦泛而不切、劳而少效矣。臣谨补入“审几微”一节,以为九重献。伏惟宫闱深邃之中,心气清明之际,澄神定虑,反己静观,察天理人欲之分,致扩充遏绝之力,则敬畏于是乎崇、逸欲于是乎戒。由是以制事,由是以用人,由是以临民,尧舜之君复见于今,泰和之治不在于古矣。臣不胜惓惓。
《中庸》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朱熹曰:“幽暗之中,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人虽不知而己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着见明显而过于此者。是以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所以遏人欲于将萌而不使其潜滋暗长于隐微之中,以至离道之远也。”
臣按:《大学》《中庸》二书皆以慎独为言,朱氏《章句》于《大学》慎独曰“审其几”,《中庸》慎独曰“几则已动”,先儒谓一几字是吃紧为人处也。夫所谓独者,岂出于隐微之外哉?隐微是人之所不睹不闻而我所独睹独闻之处也。向也戒惧乎己之所不睹不闻,是时犹未有其几也,虽有其几未动也。今则人虽不睹不闻而己则有所睹有所闻矣,己所独睹独闻者岂非其几乎?几已动矣而人犹未之知,人虽未知而我已知之,则固已甚见而甚显矣,此正善恶之几也。于其几动之处而致其谨焉,戒慎乎其所初睹,恐惧乎其所初闻,方其欲动不动之间、已萌始萌之际,审而别之,去其恶而存其善,慎而守之,必使吾方寸之间、念虑之际,绝无一毫人欲之萌而纯乎义理之发,则道不须臾离于我矣。
《易》曰: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汉书》“吉之”之间有“凶”字,今从之)。
程颐曰:“所谓几者始动之微也,吉凶之端可先见而未著者也。”
臣按:《大易》“几者动之微”一言,乃万世训几字之始。盖事理之在人心有动有静,静则未形也,动则已形也。几则是动而未形,在乎有无之间,最微细而难见,故曰“动之微”,虽动而未离于静,微而未至于著者也。此是人心理欲初分之处,吉凶先见之兆,先儒所谓万事根源、日用第一亲切工夫者此也,大舜精以察之、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皆于此着力焉。方其一念初萌之始,即豫有以知其善恶之几。知其为善也,善者吉之兆,断乎可为则为之必果;知其为恶也,恶者凶之兆,断乎不可为则去之不疑。则其所存、所行皆善而无恶,而推之天下国家,成事务而立治功,罔有所失矣。
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
朱熹曰:“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端,绪也。因其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