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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大学衍义补-明-邱濬-第269页

辞以立其诚,诚即忠信也,诚乎诚乎,其进德修业之本乎?
《蒙》之彖曰:蒙以养正,圣功也。
程颐曰:“未发之谓蒙,以纯一未发之蒙而养其正,乃作圣之功也。发而后禁则扞格而难胜,养正于蒙,学之至善也。”朱熹曰:“蒙以养正,乃作圣之功。”
张栻曰:“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盖童稚之时,纯一不杂,人欲未起,天理实存,谓之大人者守此而已,谓之小人者失此而已。人于是时保护养育则虚静纯白,浑然天成,施为动作、酬酢进退皆天理也,非作圣之功起于此乎。”
臣按:《学记》云“禁于未发之谓豫,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是以圣人施教必于童蒙之时,是以商之三风、十愆先具训于蒙士,周之正事彝酒豫诰教于小子,穆王以听言格命告于幼子童孙,盖与此养蒙同一意也。方人之幼也,欲念未炽,情窦未开,其本然之性得于天者犹纯全不昧,故教之者易入而其所受之教亦坚久而不忘,此养之所以贵于豫而正,不正则又莫若弗教之,听其自然而自有之也,然则所以养之以正者若何?朱熹《感兴诗》曰:“童蒙贵养正,逊弟乃其方。鸡鸣咸盥栉,问讯谨暄凉,奉水勤播洒,拥彗周室堂。进趋极虔恭,退息常端庄。劬书剧嗜炙,见恶逾探汤。庸言戒粗诞,时行必安详。圣途虽云远,发轫且勿忙。十五志于学,及时起高翔。”
《大畜》之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程颐曰:“天为至大而在山之中,所畜至大之象。君子观象以大其蕴畜,人之蕴畜由学而大,在多闻前古圣贤之言与行,考迹以观其用,察言以求其心,识而得之以畜成其德,乃大畜之义也。”
魏了翁曰:“天在山中,譬则心之体也,闻一言焉见一行焉,审问而谨思,明辨而笃行,即所以畜其心之德。盖畜故乃所以养新,而新非自外至也,昭昭之多,止于所不见,是以愈畜而愈大。”
臣按:程氏言人之蕴畜由学而大,此盖就卦象言之,以德言也。若以学言之,则人之为学亦必由蕴畜而后大焉,为学者苟颛颛于一艺一能,则其学局而小矣。故于凡天地之大、古今之变、事物之理、圣贤言行之懿,无一而不蕴畜于心,然后其学大焉。朱子曰:“学者必自知识入,《易》曰‘多识’,《大学》曰‘致知’,此为学之先务也。”
《商书说命》曰:学于古训乃有获。
蔡沈曰:“古训者,古先圣王之训,载修身治天下之道,二典三谟之类是也。学古训深识义理,然后有得。”
又曰:惟学逊(谦抑也)志,务(专力也)时敏(无时而不敏),厥修乃来。
蔡沈曰:“逊其志如有所不能,敏于学如有所不及,虚以受人,勤以励己,则其所修如泉始达,源源乎其来矣。”又曰:惟斅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
蔡沈曰:“斅,教也。言教人居学之半,盖道积厥躬者体之,立斅学于人者用之,行兼体用、合内外而后圣学可全也。始之自学学也,终之教人亦学也,一念终始常在于学无少间断,则德之所修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
臣按:学之一言,前此未有言者,而傅说首以告高宗。说之言虽以告当时之君,然万世之下学者之所以为学与其所以为教,上下可通用也。真氏既以全章载之“帝王为学”之条,今摘此数语以示后世之斅学者云。
《诗敬之》: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
朱熹曰:“成王受群臣之戒而述其言曰敬之哉敬之哉,乃自为答之之言曰我不聪而未能敬也,然愿学焉,庶几日有所就,月有所进,续而明之,以至于光明也。”
臣按:真德秀谓玩此二语则成王用力于学者可知矣,高宗、成王皆王者之学,然大学之道自天子至于庶人一而已矣,高宗之学曰逊志、曰时敏,成王之学曰就将、曰缉熙,学者而不由此,未有能进者也。噫,高宗、成王皆万乘之君,且务学如此,学者可不知所勉乎。
《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喜意)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朱熹曰:“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习,鸟数飞也,学之不已如鸟数飞也。既学而又时时习之,则所学者熟而中心喜说,其进自不能已矣。自远方来则近者可知。愠,含怒意。君子成德之名,及人而乐者顺而易,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故惟成德者能之,然德之所以成亦曰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而不已焉耳。”
王逢曰:“学习兼大学、小学而言,明善而复初,是《大学》明明德之事;朋来而以善及人,是新民之事;不知不愠而成君子,是止至善之事也。”
臣按:天下之理二善与恶而已矣,所贵乎学者,以其能明其善以复其本然之初以为君子,而不流于恶以为小人,孔子教人拳拳以君子、小人并言而屡道之,门人记其言以为《论语》开卷,即以君子托其始,至其末也又以君子结其终焉,以见圣人之教无非欲人明其善以去其恶、存乎公以绝乎私、笃乎义而不喻于利,以为君子。所以然者,欲其复其本然之善,成其固有之德也,使斯世之人人人有君子之行而不流于小人之归,则天下成比屋可封之俗矣。